马灯

  文/张泽文

    马灯，对于现代都市人来说不知为何物，对于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应当是不陌生的。最近在派出所资料室里看到一盏马灯，童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70年代初，我的家乡还没有通电，每天傍晚全家人都围坐在火堆旁各自忙碌。有天在大队当文书的爸爸提回一盏马灯，说是大队上没人管便由他代为保管。我第一次看到马灯，感到特别新奇。爸爸把马灯放在八仙桌上并严厉警告我们，全家除他以外,不许任何人碰。然而从小就性情顽皮的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偷出马灯，与本村的小伙伴一起步行十几公里到镇上去看电影。在拥挤的人流中，我们与别人发生口角，在殴打过程中马灯灯罩被砸碎。回家以后，自知闯祸的我，如实招供，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当时我家生活十分困难，父亲向信用社贷了10元钱，买了两盏马灯，一盏赔给大队，另一盏留家使用。不久之后，父亲得了脑溢血离开了人世，每次用马灯，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

    1974年的冬天，我离开家乡，走进军营，后来被保送到空军炮校深造。1980年毕业回家探亲时，从母亲那里得知，父亲去世前在信用社贷来买马灯的10元钱没有还上，连本带利已70多元，不久前才还了信用社。那时我们村还没有通电，那盏马灯依然还当作宝一样使用着。我望着那盏破旧的马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前不久，母亲病重，我急匆匆赶到家，见母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她指着床头的马灯说：“这盏马灯买了有40多年了，是你父亲贷款专门为你买的。为什么买这盏马灯，当时的情况你不会忘记吧？”我点点头对母亲说：“都是我不听话，打碎了马灯，害得爸爸贷款……”妈妈打断了我，拉着我的手说：“他说：‘无论怎么困难，也要买一盏马灯，别看他总是惹是生非，但功课一直很好，是块读书的料！’你爸爸就是想让你每天在马灯下做作业、复习功课。”我听了母亲的话，心中十分酸楚，在40年后才知道父亲贷款买马灯的真正用意。此时,我才真正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含义。我坐在母亲的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却一直在流。几天后,母亲离开了人世。她临终前对我说：“我和你爸奔波一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就这盏马灯了。走时你把它带走吧，妈没有时间再为你保管它了。”

    每逢清明,我都回家为父母上坟扫墓，马灯依旧放在老家房子的父母灵位旁。如今，我的家乡已经通电了,马灯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可是父亲母亲对我无言的爱，就如同狂风中从不熄灭的马灯，微弱的火焰泛着温暖的光，为我照亮了前行的路。

  （作者单位：南涧县公安局）

云南警方2016年第2期 总第4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