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罕见军装照曝光与战友合影留念成追忆
1979年,莫言(左)与战友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前合影留念。
一到军营就吃了十八个馒头。跟莫言一起当兵的有三十多人,新兵拉练结束后,他们便各奔前程,只有莫言去站岗了。莫言一到军营就吃了十八个馒头,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假装吃完了,但看着别人的嘴唇吧唧,他的嘴唇也吧唧,别人的喉咙蠕动,他的也蠕动,领导怕了——乖乖,如果让他做饭,那不得把我那点军粮全让这小子吃了。就把那两个看起来比莫言老实,比莫言饭量小的人去做饭了。那个大饭量的小子,对不起,站岗去!
莫言屈啊。本来让自己晚出生一年,削尖脑袋当兵的本意并不是无怨无悔的保卫边疆啊,他首先想的是能吃上一咬就流油的肥肉馅水饺,现在可好,连饭都吃不饱-别人吃四个馒头就饱了,可他已经吃了八个肚子还觉得空,再吃又怕让领导觉得自己的思想水平低,光剩下吃心眼了。他就咬牙不吃了。但肚子饿啊。现在无论男人女人都以平滑的小腹为美,但当时莫言的肚子,不是平滑,而是往下塌陷了。
塌着肚子的莫言在站岗的时候哪里都饿。他就在站岗的时候腿没溜号脑子溜号了。他幻想那戴着麦秸草编成的被硫磺勳得雪白的草帽的美丽的姑娘——麦秸草编成的草帽是莫言见到的最漂亮最金贵的草帽,家乡的漂亮姑娘都戴这个,不漂亮的戴芦苇篾片编成的斗笠,打死莫言也想象不出太阳帽还有别的材料制成,那姑娘戴着草帽美丽地来到海岛边疆,对在那站岗的大兵一往情深,然后日弹钢琴三百曲和那优雅的能日背唐诗三百首的大兵相和相合。想到这里的莫言往往裂嘴笑了,就忘记了自己的肚皮贴脊梁的现实。
但现实总是现实,它以很坚实的物质提醒你许多没有的东西。比如,跟他一起来当兵的小老乡在梦里还吃的叭嗒嘴,然后香得笑出声了,他的肚子早就叽里咕噜地说话了。青春的饿和肚子的饿让他睡不着了,然后就起床,把站岗的白日梦落在了笔上。漂亮的姑娘,帅气的小伙子,美丽的海岛,坚定的信念——这些都是他缺少的,恰恰是他做梦都想的,当然他还渴望写的东西,能换来稿费,好自己去餐馆吃一顿肥肉馅的水饺,自己去吃,让自己吃个饱。写完后,伸个懒腰,想到能换了肥肉馅的水饺,迷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美美地笑了。
这样,没能做饭的因为饭量大只能站岗的莫言,只能用写作实现他的水饺梦和美女梦。想不到竟写成了气候,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