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退休历史教师李德仁讲述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李德仁 ■ 都市时报记者 文若愚
在抗战时期,西南联大教授钱穆隐居于宜良岩泉寺写出了《国史大纲》,此书出版之后, 即被列为国民政府教育部大学用书。社会对此书的评价颇高,指出它是在民族危亡时期,用以唤醒国魂、御敌救国的佳作,表达了炎黄子孙对祖国的深厚之情。
抗战时期的云南,是什么样的环境,让钱穆写出了《国史大纲》一书?
讲授中国通史
1929年,钱穆先生任教苏州中学时,在教学之余依然不放弃学术研究,撰写了《先秦诸子系年》和《刘向刘歆年谱》等重要研究作品。顾颉刚因读《先秦诸子系年》,认为钱穆学问不宜久居中学,而应去大学任教。1930年顾颉刚回到北京,在燕京大学任国学研究所研究员,向钱穆先生发出邀请。钱穆接受邀请,于同年来到燕京大学任教。
1931年,钱穆接到北京大学寄来的聘书,随即到北大历史系任教,讲授中国上古史和秦汉史。九一八事变之后,国民政府教育部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定“中国通史”为必修课。但当时并无统一教材,并且同一所大学的通史课程也由多位教师授课。“有人主讲上古史、有人主讲中古史、有人主讲明清史,但又存在各朝代之衔接不起来的问题,造成‘通史不通’。最后,北大决定让此前主讲秦汉史的钱穆一个人讲中国通史。”李德仁说。
虽然中国通史仅仅是北大文学院新生所修,但往往会吸引高年级的学生和其他学院的学生,乃至北京其他高校的学生前来旁听。有时一堂课,就有三百人前来旁听,不但没有空座,连站着的人都挤得满满的。
钱穆在北大期间,也兼任清华、燕京、北师大教授,他教授中国通史的讲稿也成为写作《国史大纲》的基础。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北校南迁。由于西南联大在昆明的校舍不足,因此联大的文学院便暂时设在了当时云南省的第二大城市蒙自。当时,无论师生都因为形势影响,人心涣散,无法安心读书。
在宜良岩泉寺写作《国史大纲》
此时,文学院的同事陈梦家,便在劝说钱穆为中国通史写一部教科书。一开始,钱穆还有所顾虑,毕竟,通史写作非常繁难,要求很高,而且因为流亡不定,相关可供查阅的资料又十分缺少,他想等到时机成熟时,再按《廿二史札记》的体裁,以笔记的形式,按各个专题来写。
但陈梦家的着眼点与钱穆很不一样,他对钱穆说,如此,则此书仅仅对研习历史的学生有用,而不能对全国的青年有用,为了时代的需要,您应该先写一部教科书,让全国广大的青年受益。钱穆说,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要再思量考虑一下。
又过了两天,陈梦家又敦促钱穆,此时的钱穆仍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他总觉得,如果能平安返回北京,再做这件事,可能会更加稳妥。陈梦家又是一番极力劝说,现在这种情况,书籍缺乏,却正是写一部简明通史的大好时机。如果在抗战胜利后再写,届时钱先生未必有精力和心思写这部书了。在陈家梦的推动下,钱穆终于改变初衷,答应一试。他取出一路藏在衣箱底层夹缝中带来的中国通史的讲授随笔,准备开始写作。
然而,在钱穆已经决意写作《国史大纲》时,文学院又要搬迁到昆明。但因“昆明交接频繁,何得闲暇落笔”。因此,在宜良县长的介绍下,钱穆去到了宜良北山的岩泉寺,静心写作史书。
“当时钱穆3天在寺庙写书,3天又搭滇越铁路的小火车到昆明教书。当时讲课的地点在西站旁边昆华农校主楼的大教室里,由于西南联大允许旁听,因此来听钱穆讲课的人员多到教室里都站不下,要站到外面才行。”李德仁说。
钱穆在岩泉寺生活期间,一位方丈常驻寺中,另有一女佣负责做饭。环境十分清静。钱穆只在每天早、晚,离开寺庙或上山或下山散步,其余时间都在小楼上写《国史大纲》,夜里则看《清史稿》数卷。
星期四上午,则应昆明各报馆之约,准备好下周将刊发的论文,提早吃过午餐之后,步行8华里到火车站,乘火车到昆明,星期天早上则返回宜良。
这一个幽静之地,陈寅恪曾来拜访,住了一夜后就说,如此寂静之地,若我一人独住,非得神经病不可。钱穆却耐得寂寞,谢绝了众多演讲的邀请,潜心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