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摩的司机老魏:跑电动车是我一生最好职业
虽不合法,但跑电动车却成了很多打工者谋生的手段。
老魏每天在外顶多吃一顿饭,中午11点左右非高峰期时,他会选择吃一碗七八元钱的面,因为便宜,更因为耐饿,10元钱以上的饭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晚上则是白菜洋芋加米饭。“这两样菜也就是两三元钱一公斤。”尽管老魏挣的比两个儿子多,但他从没考虑过让儿子跟他干这一行,“年轻人一定要学门技术,我就是没有学上一门手艺。”
今年开始,“跑车”生意不好做了,这个随着交通拥堵而兴盛的职业,也在城市建设脚步放缓、地铁开通的时候“业绩”普遍下滑。老魏说,如果不是熟人生意,他今年“也要着(倒霉)了”。
唯一穿西装的摩的司机
老魏名叫魏成有,他习惯这样解说他的名字,“魏国的魏,成功的成,年年有余的有。”这个简单的名字在他的注解下,不仅有文化还蕴含着好运。
不愿拍照曝光,却直接将名字大方地说了出来,“我这个名字太多了,单我们村里就有好几个,隔壁村也有叫这个名字的。”老魏家乡在东川十分偏僻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村里有座十分像象鼻的小山,所以村名为象鼻村。
老魏长相极为普通,中等个子,偏瘦,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不小的眼睛,厚唇再加上国字脸看起来有些憨,由于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显得略有苍老,几个月没理发,形象有些落魄。
老魏是日趋庞大的电动车司机一族。2013年,他三弟对他说,该舍得投资的要投资。彼时,他的两个兄弟都已经发现了“地下司机”这块蛋糕的分量,一个完全将地下司机当成一份工作,另一个则在做下水道疏通的同时,将跑车视为重要兼职。
在兄弟的游说下,老魏终于干起了这辈子第一份“不太守法”的职业,很快就尝到了甜头:工作自由,不受约束,而且挣钱容易。与他以往20多年的工作收入相比,唯一可与之相比的是矿工,“但是矿工太危险了,随便掉下个石头都担心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这份工作太好了!这是老魏的感受,而且还是人们所需要的,“比如下雨天打车打不到,或者赶时间路上太堵。”老魏觉得除了“不合法”外,好多人都认可这份工作。3月28日,下午7点,老魏将最后一个客人送到南屏街后,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他数了数钱,这天一共挣了123元,之所以还有3元这样的零头,是难免碰到砍价的客人。而前一天他挣了130元,两天的收入让他还算满意。
两年的时间,除了偶尔过节回老家外,每一天早上,6点20分左右,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将车停在西山区某小区门口。
老魏很抢眼,因为很多时候他是小区门口的同行中,唯一一个穿西装的人。那身竖灰条纹的白色西装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坐在他黄白相间的电动车上,和许多同行一样,打量远远走来的路人,脸上露出一副准备交流的样子。
两年的时间,让他能很快识别哪些是潜在顾客,哪些只是不需要理会的路人。
看到走近的潜在顾客,老魏会上前攀谈,“克(去)哪点(哪里)?” 在这方面,老魏是个主动的地下司机,两年多的跑车生涯,昆明城成为老魏最熟悉的地方,甚至超过他对家乡的熟悉,他知道哪里有什么高楼大厦,知道二环路相对不堵车,知道如何最快捷地到达北市区甚至南部客运站,同时还知道哪些路段有公厕,“大观路上的公厕最好,可以看到海鸥,还是免费的。”
老魏算了一下,每天至少跑四五十公里,有时甚至会跑到百八十公里,两年的时间,他跑了接近3万公里,相当于从昆明到北京5个来回。
任何一份自主的工作都需要投资,即便是黑车生意。两年时间老魏买了3辆电动车,仅这项投资就达到12000元,这对老魏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字。
“第一辆电动车花了3600元,没料到刚买一个月后就被盗了,我是好心被骗了。”他说,从业一个月,他就遭遇了一次重大损失。“一个年轻人让我把他拉到小屯,手里拿着钢尺,让我帮他量地。”而等老魏做完好人好事后,发现电动车消失了,年轻人也消失了。这对他的打击很大,3600元,在过去他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挣到,但是他相信如果跑电动车一个月应该可以赚回来。丢了车子后,老魏立马去买了同样价格不同款的另一辆电动车。
这辆电动车服役到去年11月8日,“跑车太耗费了,车子电池不够用。”最后他将此车以1500元的价格处理后,重新买了一辆4800元的电动车,这辆车子各方面性能都更好。
做农民仿若旧梦
老魏其实并不老,今年只有47岁,这个年龄在城市中只能算中年人,许多人在自己的行业中成为顶梁柱,而对老魏这类从农村出来讨生活的人来说,他们觉得自己老了,城市需要的是更多的年轻人,尽管在昆明这座城市,他已经奉献了他人生中将近一半的岁月,“工作越来越不好找,最能找到的就是看大门这样的工作,只有1000多元的工资。”
在跑车之前,老魏干过很多事情,做过米线、豆腐,卖过小菜,干过建筑工人,当过保安、矿工种种工作,理由永远只有一个——“苦钱(挣钱)!”
老魏第一次拼命想致富是23岁的时候,那一年隔壁村一个姓施的姑娘看上了他,奈何因为家里掏不出480元的彩礼钱,老魏深感挫折,“我也看上了那个姑娘,人家说帮我们垫200元,但是我们家一分钱都拿不出来。”23岁,在当时的农村来说,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因为没钱娶不上媳妇,让他大受打击。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刚刚结婚的老魏成为他们村第一个到昆明打工的人,“我带着我兄弟,跟他讲要是没钱,你们跟我一样也娶不了媳妇,我们是村子里最早出来打工的,可惜没混出什么样子来。”
老魏的第一份职业是在官渡阮家村一家米线厂做工,负责铲浆翻箩,月薪150元。刚到昆明的老魏其实是在这座城市的边缘讨生活,差不多一年后才真正看到了昆明。“原来想着昆明是大城市,但是到了之后一直在城边,就没到过城里。”
在昆明,也曾上当受骗,白白干过几天的建筑工人,结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那时候很多工人都跳墙,因为拿不到钱干几天就不干了。”
他想挣更多的钱,因为上有老人,下有4个孩子,情形有些像“超生游击队”。老魏的长子今年21岁,在东川做一名护林员,每个月有1600元的收入,老二19岁,在昆明餐馆打工,月薪也不过千元。
尽管两个儿子这一两年陆续出来打工,但老魏仍然承担着家庭顶梁柱的重担。
“我当保安的时候,一个月1800元的工资,管吃管住,我要拿回家1500元。”老魏只给自己留了300元的生活费,除了买牙膏、洗衣粉等必备的日用品外,他几乎没有任何花销,“原来还抽点烟,后来发现一些老外看见我抽烟就不打招呼了,觉得影响不好,后来就没抽了。”
儿子也要考虑结婚了,不能像当年自己那样连个彩礼钱都给不了。老魏已了解过行情,如今农村女方收彩礼早已过万,他必须帮儿子攒够这个钱,“压力很大,但是不能多想,想多了更是难受。”尤其考虑到老三和老四还小,还在上小学,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再努力拼搏,“尤其是我家姑娘学习成绩好,每次都考八九十分,我想着再苦一把,看能不能供出两个大学生来。”
在老魏的记忆里,前半辈子是在老家农村,后半辈子是在昆明,如今他觉得自己离农村有些远了,远离乡土之后,他觉得做农民仿若旧梦,“回家种地我是种不赢我媳妇了,我手都生了。”但老魏说:“回家还是适应的,我最后也是要回去的,不可能待在昆明,只是这几年最重要的是苦钱。”
“我混得不好,很差。”租住在没有卫生间的城中村房子,老魏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混得并不好。
在昆明待了20多年的老魏见证了昆明巨大的变化,“原来工人文化宫是昆明最好的大楼了,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整个昆明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老魏交了5角钱的门票特意到了工人文化宫,“可惜也拆掉了。”他努力回忆拆迁的日子,“应该是前年吧,现在变化太大了,我原来还在五家堆卖小菜,现在那里的房子全拆掉了。”而他最早在昆明打工的阮家村一家米线厂,过去还属于偏僻的城郊,如今也是城市的一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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