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建筑"高质量神话"遇信用危机 频曝篡改数据丑闻

    日本知名建筑打桩企业旭化成在其施工过程中存在数据造假，造成一些建筑物出现倾斜。图为日本横滨因打桩不合格而出现倾斜的公寓外景。人民视觉

    日本打桩龙头企业旭化成建材公司最近曝出挪用、篡改工程数据导致建筑倾斜的丑闻。该公司被复查的2376个建筑项目中，有266个项目存在数据篡改问题，比例超过一成。至少有50名工程现场负责人涉嫌参与数据篡改，违规成为常态。

    调查期间，又有另一家打桩龙头企业Japan Pile曝出数据伪造问题。日本舆论认为，旭化成丑闻打开了日本建筑业“潘多拉的盒子”，“高质量神话”遭遇信用危机。

     知名建筑开发商全部“中枪”

    从去年11月开始，日本横滨市都筑区一栋11层公寓楼的住户陆续注意到，走廊上的扶手比通过连廊连接的另一栋楼的扶手低约2厘米，遂向开发商三井不动产报告。当时，三井不动产向住户解释称，这是由于“3·11”东日本大地震两栋建筑摇晃不一造成的落差，没有问题。但随后又有住户发现家中墙面出现不正常龟裂，最终引起重视。今年10月中旬，旭化成公司对外承认，参与承包公寓建设的子公司旭化成建材在地基打桩时重复使用了一部分土地阻力数据。

    出事的这处公寓于2007年建成，共有4幢楼705户居民。其中，3幢建筑的38根桩子被发现数据重复使用情况，而发生倾斜的大楼被确认有8根桩子使用了虚假数据。

    被篡改的数据是测量打桩洞是否到达支撑地层的电流波形数值。在倾斜公寓楼中，有6根未打入稳固地层中，另有2根打入深度不达标。此外，该公寓3栋建筑总计45个桩子注入桩顶加固部分的水泥用量的确认数据遭到篡改。

    日本国土交通省及横滨市政府随即以涉嫌违反《建筑标准法》为由，对旭化成建材展开调查。调查显示，在问题公寓楼负责人参与的41个项目中，有19个项目确认存在数据篡改。其中包括茨城县东海村加速器研究所中微子实验设施、爱知县某市立小学、敬老中心等多个公共设施。

    截至目前的公司内部调查结果显示，旭化成建材在过去10年间共承包了3040个建筑项目。在被复查的2376个建筑项目中，有266个项目存在数据篡改和挪用。项目遍及日本全国除和歌山、冲绳以外的45个都道府县，包括342所学校和257家医疗福利设施。该公司有超过50名工程现场负责人参与篡改，造假成为常态。清水建设、竹中工务等日本五大知名建筑开发商全部“中枪”。

    日本国土交通省认为，作为一个组织，旭化成建材在施工管理、考核体系和合规方面存在问题。

    建筑工地现场监理流于形式

    作为业界“龙头”，旭化成丑闻暴露出日本建筑工地管理的漏洞。

    涉事的打桩施工工艺Dynawing是旭化成建材独有的技术，于2004年获得日本“国土交通大臣认定”。据该公司网页介绍，该技术采用特殊混凝土制成的桩基，桩基的顶端装有两枚钢制钻头，楔入支撑地层起到固定作用。相比通常采用的打桩技术，具有挖土量少、支撑力强等优点。

    根据规定，取得“国土交通大臣认定”的建筑材料和设备，即使尚未获得《建筑基准法》认定，也可用于实际建筑施工中，并且无需提交性能评价等资料。出于保密需要，此类“认定技术”的施工一般只能由指定公司承包，这使得开发商无法有效监控施工质量。日本建设业联合会2013年曾就此问题提出专门报告。

    旭化成建材的打桩技术，桩是否打入支持层主要靠现场声音和振动判断，对数据的管理并不严格。而开发商的纵容疏忽也难辞其咎。调查发现，作为发包商的三井住友没有派监理人员去公寓建设现场，而是全权委托给了这家“一流的打桩企业”。当时在该公寓打桩工地现场，共有8名代理人，其中7人来自经过三次转包的施工队，而旭化成建材的代表还是由其他公司人员“代表”的。

    《日本经济新闻》认为，诸如此类施工难度高的技术，如果没有设计者、开发商和建设承包商三方共同组成的监理组织，很难确保施工质量。

    至于篡改数据的动机，有分析认为可能是受制于工地现场的环境，数据记录丢失或不完整，事后为“赶工期”而拿其它项目的数据充数。

    旭化成建材出事后，多位建筑业内人士向媒体爆料，称类似问题在日本打桩业并非孤例。尤其是小型打桩施工企业的工地现场管理更是难以把握。有业界人士称：“简单拷贝数据是业界标准，承包商即使知道也会保持沉默。”为了不耽误工期，工程现场管理人员很难对发现的问题提出整改要求。

    日本打桩企业纷纷展开自查。另一家打桩企业Japan Pile近日查出在18个建筑项目中挪用其他工程的数据。“伪桩”事件的影响仍在发酵之中。

    日本国土交通省已成立由建筑、法律等各领域人士组成的专家委员会，探讨如何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日本建设业联合会也着手制定打桩工程的管理和监督指南。

    2005年以后，日本发生多起伪造建筑抗震强度数据的案件。日本政府因此修改了相关建筑标准以及审查制度。法律界人士提出，应引入第三方审查机构加强对建筑质量的监控。

    日本建筑向来是结实耐用的代名词。安倍晋三再次出任首相后，更是以“高质量”为口号向海外推销基础设施建设。旭化成“伪桩丑闻”无疑打破了日本建筑神话，也给刚被东京奥运带热的东京房地产市场浇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