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记:“重生”后想在昆明走走看看

12.01.2016  11:15

林先生在手术后得到了家人和医护人员的良好照顾

从手术到出院,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林先生的妻子回望病房

特殊护理病房内,医生时刻记录着林先生的临床数据

离开昆明前,林先生特地找来介绍昆明旅游的广告,希望以后能与家人一起,重回这座带给自己新生的城市走走看看

进行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林先生在病床上写下一封感谢信,道出自己的心里话 本版图片 ■ 都市时报记者 郎晓伟

2015年12月26日凌晨,昆医附一院呈贡医院,47岁的患者林文才躺在手术台上,准备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手术刀切开胸膛,一颗由器官捐献者提供的心脏被仔细植入林文才的身体。13天后,他带着一颗新的心脏,从昆明启程,返回福建泉州老家;旧的那颗心,被放在装有特殊溶液的玻璃瓶里,制成了标本。

一场持续近3小时的换心手术,挽救了林文才的生命,甚至可以说,让林文才得到了“重生”。这份经历,以及这颗新的心脏,令他在活了47年之后,对这个世界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命运

林文才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依靠强心剂维持生命。他时刻感觉胸闷难耐,觉得有东西要从胸口喷出来。

药物治疗已不能维持林文才的生命,唯一的活路是换一颗心。

命悬一线的时刻,林文才的妻子陈美英接受医生的建议,决定卖了唯一的房产,为丈夫治病。她与两个儿子果断地在林文才的心脏移植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同意接受移植手术后,便是遥遥无期的等待,等待血型、身高、体重均相匹配的供体出现。医生对林文才和他的家人讲,“等待合适的供体,有人等两个月,也有人等了两年。”而最坏的情况,就是林文才没能等到供体出现的那一天。

林文才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依靠强心剂维持生命。他时刻感觉胸闷难耐,觉得有东西要从胸口喷出来,脚也肿得厉害。真实的躯体触感,他已经感受不到了。陈美英陪在丈夫身边,照顾他的起居,支付他每天的医疗费用,看着他忍受病痛。

但她没想到,才过了三天,好消息就来了。

12月24日,昆医附一院一名因车祸导致脑死亡的患者家属向医生表示,同意捐献患者的心、肝、肾等器官。医院当即向器官捐献伦理委员会提出申请,面向全国寻找适合的患者。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林文才成了幸运的那个人。陈美英兴奋得撂下碗筷,当即购买从福州前往昆明的机票。时间太仓促了,陈美英慌乱地整理行李,将衣服、生活用品、电饭锅、亲友送来的补品一股脑儿塞进一个大针织口袋里。她不确定会在昆明待多久,可能手术成功,等待林文才休养康复;也可能手术失败,那时只剩她自己回来。临走前,她的小孙女问“能回来过年吗”。陈美英也没法回答,只是要孙女“乖乖地待在家里”。

12月25日晚7点,林文才和陈美英飞抵昆明。他们拎着那只禁不住行李重量而散乱的针织袋,被接到了昆医附一院呈贡医院。回想起这一路,林文才说,他只希望“早点到昆明,把身体交给医生”。

到达医院,接受检查后,医护人员告诉林文才可以睡几个小时,准备手术。但他睡不着,也不想睡。“我已经躺了很久了,要睡,就等到手术的时候再睡吧。”手术是他最后的机会,林文才把全部希望寄托于此,他笃信,6年的折磨即将告一段落。

病痛

长期昼夜颠倒的不良生活习惯,让林文才患上了扩心性心肌炎。他的胸内开始积水,胸闷、心悸、身体浮肿。

直到2009年,林文才还从未想过自己会一病不起。

作为一名夜班大巴车司机,他驾车在福建安溪与广州、珠海、深圳之间来来去去。这份工作带来了丰富的见识,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加上他自己本身健谈,常有人陪他聊天到天亮,不觉得工作辛苦,更多的是满足感。大巴车跑了一宿到达目的地后,他吃饭、冲凉、睡觉,每天两包烟,偶尔和朋友聚在一块喝酒,虽然在生活中摸爬滚打,仍怡然自得。

但他没想到,长期昼夜颠倒的不良生活习惯,让他患上了扩心性心肌炎。林文才的胸内开始积水,胸闷、心悸、身体浮肿。2009年他第一次住院,身体肿了一圈,不得不通过药物治疗将水分排出。病情虽得到控制,但林文才被告知,生命只能延续至50岁。

那时的林文才不过41岁。一家人都靠他过活,林文才不得不带病干活补贴家用,累了才休息。他没有了谈笑的心情,脾气愈发暴躁,心里像“炸开了一样”,躺下也睡不着,只得抱着被子在房间里面转,想睡了,便靠一会儿。陈美英弄了个“食物相克表”提醒丈夫注意饮食,林文才扔下一句“乱讲”,再不理会。

2011年,林文才又病倒了一次,生命的延续时间再一次被限定——只剩2年了。他住院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期间被误诊过一次,住进了呼吸科病房。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同病房的人随时可能离世。这种恐慌,让陈美英不敢一个人在医院内走动,“每天都见到那些事”。她很可能在仅有的一部电梯里,遇见头脚都蒙上白色床单的病床。

林文才在家休息时,听见小孙女对陈美英抱怨:“奶奶,我再吃蔬菜的话,自己也要变成蔬菜了。”他听了愧疚万分,拖着病体出门找了份事情,替一个朋友开车。

连续工作5天之后,林文才觉得有些乏,陈美英劝他休息,林文才不听,还辩解“我是在给别人帮忙”。又忙了4天,到了第9天的晚上,林文才扛不住了,难受得不断发出低吼——多年来,一次又一次的病痛折磨,让他早已失去了与疾病对抗的耐心。

再次住院之后,林文才的病情迅速恶化,体重从58公斤飙升到67公斤,多出来的9公斤全是水,无法从体内排出。药物治疗已经没有效果,970元一针的进口药,连打3针也不管用。

他收到了病危通知书,随时可能与这个世界告别。

医生宣布了对他的诊断结果:扩张性心肌病晚期,左右心室都有附壁血栓,重度肺动脉高压。做心脏移植手术,是拯救他生命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