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70周年]我们身边的抗战英雄
抗战老兵李保生和妻子拿着唯一一张结婚照片。记者刘凯达摄
抗战老兵王澎一家人几乎都是军人出身。记者刘凯达摄
郭海金年轻时的留影。 供图
四代人的抗日情结
人物档案
王澎,男,1923年生,14岁参加革命,入太行山八路军行政干部学校学习。抗战期间在太行山脉以“麻雀战”方式多次抗击日寇,参加过百团大战第二阶段、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多场重大战役。
即使是70多年前的事情,王澎也能准确回忆出事情发生的时间。
看着新闻节目里播放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相关新闻,他的情绪很复杂,布满皱纹的右手摸着前两天刚得到的一枚纪念章。这是他12枚勋章中最“年轻”但分量最重的一枚——由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2015年 云南昆明 四代人的抗日情结
“活捉日本炮兵”、“龙王潭战斗”……王澎的儿女们不但熟知父母亲的故事,还为他们的历史做了整理、编辑。而这些故事,总是会把孙辈们拉回70多年前山河破碎的岁月里,那个叫做襄垣的老家。他们仿佛看见被日军残忍砍死在家门口的舅爷爷。好像也能看见年仅14岁走了两天去太行山干部学校参军救国的外公,吃着高粱面、白萝卜,冬天仅有一件棉衣过冬,看见外公躺在雨夜的苞谷地里,泥巴覆满脸,等着敌人的机关枪停止扫射。
从儿子女儿,到孙子外孙女,再到曾外孙,王澎和妻子的抗战故事总是伴随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在这个家庭里,“抗战”是一个血肉铸成的词汇。
1938年 山西襄垣县 见到邓小平刘伯承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那一年,王澎还在襄垣县小学就读。在一位刘姓教员的熏陶教育下,他渐渐有了抗日决心,并约上三个小伙伴投身敢死队,但年纪太小,被拒绝了。此后,在一位老红军的介绍下,王澎来到了太行山八路军行政干部学校。
1942年,拿着指导员的一封介绍信,王澎回到了襄垣,成为陈赓兵团的一员。当年12月,他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护送一个小箱子到60里以外的129师总部,务必当天到达。“后来才晓得,箱子里装的是麻药。”这次任务,他见到了邓小平、刘伯承。
1943年5月 山西白家庄 用计活捉日本兵
1943年5月,20岁的王澎活捉了一个日本炮兵。
“那时候上级命令我带着几个兵到白家庄,我们走到附近山沟的时候发现有日本人从庄子里出来了,单枪匹马,正是好时机。”
骑着小毛驴的日本兵一看见十多个中国人从草丛后突然冒出,吓得从毛驴背上跌了下来。“我从他背后扑上去,他才想起拿刺刀刺我,被我躲过去了”,接着民兵们解下我的绑腿,把日本兵绑起来。可不一会,其他日本兵折了回来,“用机关枪一直扫射,我们赶紧把俘虏扔进一个矿井,然后撤退。”两天后,王澎回到矿井时,才又把这个一脸煤灰的日本兵给捞出来。
1943年7月 山西龙王潭 “不能当俘虏”
活捉日本兵的两个月后,王澎遭遇了一场生死战斗。战斗地点是襄垣县外的一个窑洞里。
雨夜,“王澎,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冲出去”的喊声传来,一行二十多人被日本人包围了。王澎拿着缺把枪,揣着仅有的四发子弹开始掩护同屋四人转移。不久,王澎一行四人又遭到日军埋伏,只有他一人幸存。“日本人见我没死,又是朝我开枪扔石头,后来还扔了一个老汉下来。”王澎在沟里挣扎着,心里只想着,“不能当俘虏”。等天蒙蒙亮,他才从山沟里爬出,逃到一处麦子地。天再次黑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一盏小灯。推开窑洞门,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你爹你娘呢?”少年抹抹泪,说爹娘都叫日本人打死了,看他饿得慌,便把怀里揣着的一个窝头掏出来,分了一半给王澎。
在这场回忆里,王澎再次陷入沉默。
全民都是情报员
人物档案
李保生,山东阳谷县人,1925年出生,1939年参军,抗战期间主要在冀鲁豫分区,参加过大李庄战斗、辽城战斗等。解放后在驻滇部队服役,副师职岗位离休。
“高兴!”90岁的李保生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电视调到央视新闻,“9?3”大阅兵预演曝光的新装备让这个耄耋老者两眼放光,“咱有了这些装备,他日本人再也不可能侵犯我们了。”
他挪了挪位置,唤来老伴帮他调整脉冲治疗仪的开关,腰上的老毛病,是抗战时落下的伤疤。额头上,有条子弹擦过留下的凹痕,太阳穴上方,还有被炮弹皮擦过的青色痕迹,只是如今已经爬上星星点点的老人斑。
1939年 街口炸油条的也可能是情报员
随着全面抗战的爆发、日军对中国腹地侵略的深入,李保生的学也上不成了。“学校停课了,我有个大伯哥给县警察局长做通信员,给我宣传了革命思想,我也成了一个情报联络员。”
这一年,日军从聊城、阳谷等地,调集日伪军1500多人,围攻阿城镇。驻阿城守军270人几乎全部战死后,日军又对手无寸铁的群众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和蹂躏。据不完全统计,全镇被日军屠杀212人。
“我们的情报联络点是单线联系,为了确保安全,上下级不知道彼此真实身份。从村到区再到县,都有各自的情报联络点,我们定期定点去取放消息,以此告知前方同志日军动向。”李保生介绍。
那时候的李保生,打扮成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穿着补丁衣裳在街上走动。情报联络员不止他一个。“后来我才知道,街口炸油条的、杂货铺的老板也都是联络员。”
1943年 一辈子都不说的秘密
传递情报信息,是有暗号的,但那些暗号究竟是什么,找到情报所在地的记号又是什么,70多年过去了,李保生从来不说。“我们不会把情报信息放在人多的地方,一般是村口大树、寺庙等特殊位置。”共产党的情报员、联络员是敌人最恨的,“他们想方设法抓我们。”李保生的叔伯哥,就是让日本人逮住绑起来填井牺牲的。
1943年,李保生加入了刚刚成立的区中队,“拿上枪,成了武装人员,成为八路军一员,打起了游击战。”有敌军的时候,就化装成老百姓躲在群众家里,群众对革命的支持不仅如此,“我的口粮,脚下的鞋袜,都是老百姓做的。”
1945年 “到处都是血,眼前一片都是红”
李保生偶尔也会想,要是当初那些战友活到现在会是怎样呢?可惜那也只能是想象。
“这一辈子到底打过多少战?我不记得了,数不清。”但在他记忆里,大李村那场惨烈的战役永远抹不掉。“敌人一直进攻,有坦克,打到天黑的时候,一个庄子都几乎打没了。我们就准备突围,300人的一个营只有十来个人出来了。”他头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到处都是血,眼前一片都是红。”
10年前,李保生再次回到了阳谷。这个当年熟知那里一草一木的情报员却已对家乡完全陌生,“日军当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只能受着,乡下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完全是野草。现在,都修起大马路、盖起小洋房,是我儿时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两小时歼敌70余人
人物档案
郭海金,男,汉族,山西武乡人,1928年出生,1944年1月参加革命,1947年入党。历任战士、通信员、干事、指导员、副科长、科长、兵役局局长、副处长、副参谋长等职。先后参加过上党战役、平汉战役、汤阴战斗、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多次荣立战功,被授予解放奖章。
随着9月3日的临近,87岁高龄的郭海金内心澎湃,每天,他都要守在电视机前,听听关于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的相关新闻。
他会想起那些红色的日子:被日军烧毁的自家房屋、参加儿童团站岗放哨、守护水井防止汉奸投毒、为攻破日军防线被击中脑袋牺牲的战友……
1937年 战争爆发 房子被毁
1928年,郭海金出生于山西武乡县的一个农民家庭。9岁那年,抗日战争爆发。“那时候我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日军扫荡时用机枪扫射人群,我爷爷被吓得心脏病发,就这么去了。一个堂哥也被机枪扫射成了残疾人。日军还烧毁了我家的房子,把家里的耕牛杀死吃掉,羊也都被日军给拉走了。”
而后几年,这个山西娃每天都面临着被日寇残忍扫荡的生活。那时,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加入抗日队伍。
1944年 16岁少年加入游击队
听说家乡有一支游击队,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劝阻,毅然走上了烽火连天的抗日前线。那年,他才16岁。
“尽管我年纪还小,可我不怕死,就盼着天天上战场,多杀几个日本鬼子。”
在敌后根据地基层组织的领导下,郭海金参加了儿童团,宣传抗日、站岗放哨、守护水井防止汉奸投毒,还想尽办法为部队、医院送粮。“我们经常自己守着粮食都吃不饱,因为粮食都是百姓省下来供给部队的。”郭海金说。1945年前后,日本帝国主义已走向末路,但垂死的挣扎反而更加疯狂。
1945年 两小时歼灭日伪军70余人
1945年1月,郭海金自告奋勇参加了攻打山西祁县东关的战斗。
在祁县与武乡交界处有一个叫田池洼的小山村。日军和伪军经常出没村庄抢夺老百姓的财物,残害人民群众。敌人在东边的洞顶山上修建了两个炮楼,守护着太原到长治的铁路,严重威胁着我军的抗日行动。为了消灭这股敌人,郭老所在的40团决定拔掉这2个据点。
作为主攻班的战士,郭海金头一回体会到啥叫“枪林弹雨”。
“那天,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非常激烈。部队发起多次交锋,但敌人火力太猛,他们运来了掷弹筒、迫击炮,我们过封锁线时,敌人疯狂地向我们开炮,一个叫王满福的战士被炮弹击中头部,当场牺牲。我们也打死了15个敌人。后来,因日军援兵赶到,部队才撤出战斗。”
部队撤下来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那天雨下得特别的大,连眼睛都睁不开。敌人也全部都回到了炮楼里休息。
“可以说是天赐良机啊,我们借着下大雨天黑,悄悄包围了敌人的炮楼。”
那天傍晚,集结在炮楼里的日军和伪军,根本没有想到在下那么大的雨的情况会被包围。“我们班刚好摸到鬼子炮楼的楼下,正好与2名上厕所返回的鬼子相遇。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班长当机立断,命令我们班迅速展开抢占有利地形,主动开火,将2名鬼子击毙,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躲在炮楼里的敌人出乎意外,仓促还击。顿时,枪声大作,炮声隆隆,敌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就在敌人乱枪射击中,我们2位战友牺牲了,他们的胸膛被打成马蜂窝一样,鲜血喷涌而出。我们怒吼着向敌人的炮楼冲去。枪炮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2个小时的激战中,我们以伤亡3人的代价,歼灭日伪军70余人,缴获了40多条‘三八大盖’、两挺歪把子机枪和大量子弹,直到日本投降这些子弹都没有用完。”
(昆明日报 记者 李双双 通讯员 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