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羁押1年二审判无罪 获国家赔偿10万元

现在的张惠鹏靠卖唱为生 记者赵思衡/摄

    保安班长张惠鹏在与同事潘某发生争执后互殴，事后潘某被诊断为右手骨折，构成轻伤二级。因骨折原因存在很大争议，该案历经两审法院4次庭审。一审法院两次认定张惠鹏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北京市二中院最终改判张惠鹏无罪，认为现有证据无法证实潘某的轻伤如何导致。被错误羁押一年的张惠鹏随后申请国家赔偿。9月18日，一审法院下达国家赔偿决定书，决定赔偿张惠鹏10万余元。

     案情回顾

    两人互殴时一人手骨折

    现年33岁的张惠鹏曾是北京市保安服务总公司宣武分公司的一名保安班长，潘某当时是该单位保安。2011年5月29日下午，两人在单位宿舍因内务问题发生了争执。

    潘某称，他下班回到宿舍看到自己床上的被褥不见了，就去询问班长张惠鹏。张先说给扔了，后又说藏起来了。他便说要拿张的被子睡觉，在潘某上前拿被子时，张惠鹏打了他一拳。其他保安员过来劝架，张惠鹏又对他拳打脚踢，其间还握着他右手一拧。潘某称当时右手又疼又麻，他挣脱后报警。

    事后潘某被医院诊断为右手第五掌骨骨折，经法医鉴定构成轻伤二级。潘某称，他的骨折就是张惠鹏拧伤的。

    张惠鹏则对此予以否认。他称，事发时他督促潘某整理内务，潘某对他殴打。他虽与潘某有过肢体接触，但潘某的轻伤后果不是在此过程中造成的。潘某事发当天就医没有外伤，第二天不见踪影，而骨折诊断是事发第三天在另一家医院作出的。

    事发时还有两名保安员也在宿舍。一名保安证言称，潘某发现被子不见了，就问班长张惠鹏。张惠鹏说，由于潘某不叠被子，被子放到其他班去了。潘某急了，说也要扔张惠鹏的被子。在准备抱张惠鹏被子时，张惠鹏用手拉住潘某的胳膊，潘某用拳头打张惠鹏，两人互相扭打在一起。被同事分开后，潘某打电话报警。

    另一名保安证言称，潘某在打架后右手就受伤了。而事后赶到宿舍的两名公司人员称，在现场没有看到潘某有伤。

     三次审理

    获刑一年赔偿伤者1.3万

    张惠鹏说，事发后他一直正常上班。一年后的2012年7月13日，他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同年7月20日被取保候审。之后，他回单位继续上班。

    又过了一年，张惠鹏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检方公诉。一审法院开庭时，潘某提起附带民事诉讼，要求张惠鹏和保安公司赔偿损失。

    张惠鹏说，潘某自始至终没有到庭，第一次开庭由其母亲作为代理人出庭。

    2013年12月17日，一审法院作出判决，认定张惠鹏因内务问题与潘某发生争执并互殴，致潘某右手第五掌骨骨折，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张惠鹏有期徒刑1年。法院认定潘某的经济损失有医疗费、误工费等共计1.8万余元，由张惠鹏赔偿。

    宣判当日，被取保候审的张惠鹏被法院宣布逮捕，羁押在看守所。潘某和张惠鹏对判决不服，均提出上诉。2014年3月27日，二中院裁定撤销原判，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发回重审。

    2014年12月3日，一审法院重审后，仍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张惠鹏有期徒刑1年。附带民事判决有所变化，对潘某的1.8万余元损失，由张惠鹏赔偿1.3万余元。北京市保安服务总公司宣武分公司因在管理中存在一定过错，赔偿5600余元。

    2014年12月8日，张惠鹏总的羁押天数达到一年后，被取保候审。

     终审改判

    无罪释放降低赔偿数额

    宣判后，潘某、张惠鹏均再次上诉。张惠鹏的辩护人、北京市尚公律师事务所律师谢通祥认为，原判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潘某右手掌骨骨折并非张惠鹏的原因所致，根据疑罪从无的法律原则，请求法院判决张惠鹏无罪。

    今年6月19日，二中院采纳了谢通祥的相关意见，终审改判张惠鹏无罪。

    二中院认为，现有证据仅能证实张惠鹏与潘某因内务问题发生争执并互殴。在互殴结束之后，潘某就医并发现右手第五掌骨骨折的事实。但潘某关于其右手第五掌骨骨折系张惠鹏用手拧伤所致的陈述，得不到在案其他证人证言的佐证。且潘某关于其未击打过张惠鹏的陈述，亦与两名在场保安的证言以及张惠鹏的供述相矛盾。现有证据无法证实潘某轻伤后果究竟是被张惠鹏拧伤，还是潘某用右手主动击打张惠鹏所致。

    据此，检方指控及一审法院判决认定张惠鹏犯故意伤害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应依法改判并宣告张惠鹏无罪。

    判决同时指出，张惠鹏身为保安班长，管理方式不当，由此引发其与潘某的互殴，对潘某身体所受损伤存在主要过错，应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潘某遇事不能正确处理，并与张惠鹏互殴，其对自身身体所受损伤，亦应承担相应次要过错责任。北京市保安服务总公司宣武分公司在管理中存在一定的过错。

    二中院认定潘某的经济损失为1.8万余元，在区分过错责任的基础上，判决张惠鹏赔偿9200余元，判决北京市保安服务总公司宣武分公司赔偿5600余元。

     申请国赔

    一审法院支付赔偿10万

    8月7日，张惠鹏拿着无罪判决书，向曾经判处他有罪的一审法院申请国家赔偿。

    张惠鹏称，一审法院错判造成他在看守所被错误羁押共计365天。因被错误判决有罪，导致他失去保安班长工作，他要求法院协调帮他恢复工作；赔偿他被限制人身自由的赔偿金、被拘留期间丢失的数码相机、在看守所被羁押期间的生活开销、误工损失、精神损害抚慰金等，总计41.3万余元。

    一审法院于9月18日下发国家赔偿决定书，决定由该院向张惠鹏支付10万余元。

    法院认为，张惠鹏被羁押365天，人身自由受到侵犯，致其精神受到损害，对其家人的正常生活亦造成影响。张惠鹏宣告无罪终止追究刑事责任后，他有取得国家赔偿的权利。二审改判张惠鹏无罪，作出一审有罪判决的一审法院为赔偿义务机关。

    根据国家统计局2015年5月27日公布的2014年度城镇非私营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数额为57346元，日平均工资为219.72元。张惠鹏被错误羁押365天，其被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应为80197.8元。

    法院同时按照最高法的相关规定，以及张惠鹏被错误羁押的期限等，决定支付其精神损害抚慰金2万元。关于张惠鹏要求法院解决恢复工作以及其他赔偿要求，因《国家赔偿法》没有相关内容的规定，于法无据，法院驳回。

     追访

    清除犯罪记录早日找到工作

    昨天，张惠鹏告诉记者，对于一审法院的国家赔偿决定，他还没有考虑好是否复议。他说，因被错误指控及判决导致的实际经济损失达到20万元，对于10万余元的赔偿数额，他内心是不认可的。他认为，此事对他家人的打击也巨大，2万元的精神损害抚慰金太少。

    张惠鹏说，他是家中独子，父母都务农，本来指望他在北京好好发展，结果在他工作很顺利的时候出了此事。其父母得知他被一审法院宣布逮捕后，如五雷轰顶。为了帮他请律师，他的父母从外地来京，“哪里都找不到，找人帮写材料还被骗了钱。”

    张惠鹏说，目前他最着急的事情是就业问题。从2013年12月17日第一次被一审法院判刑并被逮捕后，他再没能去原单位上班。

    “2014年12月8日我被释放后，曾找过单位说想回去上班，但是单位说我在公安的内网上有犯罪记录，保安公司不能再录用。”张惠鹏说，他拿到无罪判决后，也找过警方要求清除他在网上的犯罪记录，但是至今还没有结果。

    现在，张惠鹏经常在西单、陶然亭公园等地卖唱，赚些生活费。接下来，他还要继续联系警方、法院，争取尽快清除犯罪记录，早日回到原单位上班。他表示，如果能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他可以不再继续追究国家赔偿的数额。（记者裴晓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