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给桥的故事

29.11.2014  23:04

本报记者 刘建华 摄

      杜京

      古往今来,人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动人的故事在桥上发生。至今仍记得南斯拉夫电影里那座悲壮的卡桑德拉大桥、好莱坞经典影片中那座充满浪漫情调的廊桥……所以,只要有机会,我总希望能到曾经在银幕上、光影里打动人的桥上走一走,看一看。我去过伦敦塔桥、滑铁卢大桥、旧金山大桥、悉尼大桥、桂河大桥、横跨欧亚大陆的博斯布鲁斯大桥、维多利亚瀑布大桥……走过这一座座桥,让我大开眼界。

      早就听说,在祖国西南边陲美丽的大理,有一个地处滇西澜沧江峡谷区、以白族为主的山区民族聚居县——云龙。千百年来,云龙人民在这峡谷盆地,田野河湾建造了不同类型的桥梁。从远古的溜索桥、藤桥、独木桥,到近代的木伸臂梁桥、石拱桥、石墩木桥、铁链吊桥,以及现代的钢混桥、铁板铜桁桥、钢绳吊桥等,在云龙就有100多座。一座座展示云龙人民勤劳智慧的桥梁,如同一座座文化丰碑,见证了云龙渊源而绵长的历史、独特而多元的文明。

      但成就云龙桥梁博物馆美誉的,并非只是桥梁的数量,还有桥梁的类型:这里有浮桥、梁桥、吊桥和拱桥四大类桥梁。不仅如此,还有原始的藤桥和古老的吊桥,令人惊奇不已。

      初秋的日子,随“中国百名文化记者大理行”的队伍来到云龙。迎接我们的除了一张张热情真诚的笑脸,还有一条沿河而建、挂满红灯笼的长廊。走进下榻的宾馆大堂,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行李,一幅幅云龙美景的长轴画卷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在夕阳余晖映照下,一座绿蔓缠绕的藤桥横跨江水,心形叶片晃晃悠悠挂在桥边,桥上一个行人的模糊背影,清晰地印在我的心里。

      晚饭后,我和同行们迫不及待地要去一睹云龙桥梁的风采。顺江而行,来到青云桥。导游田金花介绍,这是一座道光四年(1824年)建造的铁索桥,全长36米,宽2.8米,为曾任陕西巡抚的石门井人杨名飏出资修建。据说,道光三年,杨名飏丧母回乡时,见沘江水势高涨,好不惊险,而外出谋生的人们,不避危险,出没风波里,遂捐资修建此桥,取名“青云”,盖取“康乐题石门,共登青云梯”之意。西桥亭上方的石壁上,有杨名飏题刻的四字:碧嶂廻澜,并写下了“飞雪丛从落,天花乱坠开,中流撑砥柱,倒影漾危栏。一折波千丈,双清月满盘,慈航今普度,奕叶庆安澜”的诗句。随着水波漫步在青云桥上,仿佛自己已经迷失在朦胧的月色中。月光下的青云桥更是魅力无限。青云桥的设计者独具匠心,将白族建筑风格元素融入其中:桥体顺天然地势而建,西岸在巨大的石壁上,凿出平台,砌石柱支撑着铁桥,东面以天然的巨石作桥墩,桥面的中心矗立着一块巨石,被人称为“照壁石”。青云桥是云龙最有故事的一座桥,我的足迹由此而行。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我们来到云龙县白石镇顺荡村。刚到村口,皮肤黝黑的村委会赵主任迎上前来,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并介绍说:“彩凤桥是国家级重点保护文物,我们顺荡村的人都把它当成自家的宝贝……”我们边聊边随一匹驮着青叶的老马,伴着绿草的清香,走向彩凤桥。

      彩凤桥最初为石板桥,明代崇祯年间,做了重大改建,清代光绪年间,做了最后一次维修,将西桥亭改为阁楼,桥身全部用木枋交错架叠,桥面用木板铺成,桥顶用瓦片覆盖,整座桥梁设计奇巧,建筑精美,因廊桥内绘有彩画,又俗称“大花桥”。桥东岸直通顺荡村,路两旁古柏苍翠,彩凤桥与天玄阁建筑风格迥异,桥西紧挨着童子阁、观音殿、大慈寺,岩峰突起,古树撑天,古盐作坊,古撵坊和水磨,令人目不暇接,回味无穷。彩凤桥是云龙通往兰坪、鹤庆、丽江、剑川,以及顺荡村食盐外运的重要通道,对于研究我国桥梁建筑史有重要的科学价值。

      静静地站在彩凤桥上,沿沘江漫步,我悄悄地带走了岁月留给它的故事。

      沘江水流淌到通京桥,它始建于1771年,因当时为盐马古道,又是清代白羊厂银矿运银的重要通道,而得名“通金桥”。后因这些银子都是运往京城,后改名为“通京桥”。通京桥两侧有木雕护栏,颇有江南水乡的韵味,可供人歇脚,避风雨,人们也习惯把它看做是“风雨桥”。

      通京桥在沘江转过山弯的地方修建,水流湍急,浪大声响,因此还得名“大波浪桥”,是大理州同类桥梁中,跨度最大的古桥。其实,通京桥才是真正的“廊桥”,它的学名为“伸臂式单孔覆瓦风雨木梁桥”,在中国的建桥史上,廊桥似乎只有在清明上河图中方可一见,许多人都以为廊桥在中国已经消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西南边陲的大理州云龙县,至今仍有大量遗存,引起中外专家学者的关注。

      远望青山绿水,稻香阵阵飘来。我久久地站在通京桥上,深情地望着沘江水流向远方。我在想,今天的通京桥没有古代妩媚女子的凭栏远眺,也没有落榜书生巧遇红颜的传奇佳话,它依然默默地守候在滔滔的沘江上,让过路的人们休息避雨。听当地农民说,这儿的村民,大多从南京迁徙而来,所以这样的桥几乎在云龙县的每一个村镇都可以看到,有的桥甚至已经跨过了明清两代的岁月。

      我们一路前行,雨后的山间,空气清新如洗,田野间冒起清清的水汽,山峦带着如烟的轻雾,一条绚丽的彩虹,飞架青山薄雾之间,装扮着天空和山野。自诩为“云龙地方文化宣传员”的杨希元,热情地带领我们饱览了云龙的景色。

      杨希元是云龙县诺邓村人,30多年前,他曾担任过云龙县文化局副局长,他的父亲是新中国成立前云龙县地下党负责人。杨希元生长在云龙的青山绿水中,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热爱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对云龙的桥文化,更是情有独钟。30多年来,他潜心研究,收集了大量有关云龙桥梁的史料,做些研究工作。

      沿着公路,穿过田野,我们往松水村走去,只见路边的草地上,整整齐齐地串起了一排排水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藤桥是云龙县具有代表性的古桥种类之一。白石镇松水村就有一座古藤桥。

      藤桥又称之为“”。据《元和郡县志》记载:“凡言笮者,夷人于大江之上,藤桥为之笮,其定笮,大笮皆是定水置藤桥处。”藤桥是用野葡萄藤预热烤制编织而成网状的吊桥。

      我们随着杨希元走过黄泥陡坡,来到河边的藤桥。藤桥上两根主藤绳,拴在沘江两岸的老栗树上,网底上用厚实的木头做桥面,整座桥仿佛就是一张河面上的渔网。行走在藤桥上,犹如荡秋千一般,荡荡悠悠。杨希元介绍:“松水村现在还保存着横跨沘江的5座藤桥。此时我们走过的这座古藤桥,已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它是云龙,以及滇西和云南古代少数民族文化发展的历史见证。

      奔腾咆哮的沘江上,一座座桥梁就像一群历经岁月的老人,向我们诉说着一个个发生在云龙桥上的故事,仿佛就是一部民族历史的缩影。

      走过云龙的桥,桥上至今还留下深深的马蹄印,记录着岁月的流逝,历史的沧桑。在我心中,拥有桥梁是一种幸福,对于生活在滇西江河密布,崇山峻岭之间的少数民族来说,他们的感受会更加深刻。很难想象,如果当年,没有过江涉河的桥梁通道,怎能出现盐马古道的辉煌,留下无数传奇的史话。云龙桥梁历史悠久,云龙县更是被誉为“世界桥梁博物馆”,在一代又一代传承与创造中,如今的云龙境内,澜沧江、怒江上新建的大桥就有8座,沘江等河流上,新增的桥梁数以百计,可谓天堑变通途。

      作者简介:杜京,云南日报高级记者,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作协会员。已先后出版《我与老师》、《跨越国界的芬芳》、《地球上的银飘带》、《东方多瑙河》等书籍,有数百篇作品百余幅照片在国内《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等报刊及美国《洛杉矶时报》、英国《泰晤士报》、法国《欧洲时报》等报刊上发表。 多次荣获中国新闻奖、中国报纸副刊作品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