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族导师和他的维吾尔族女博士
汉族导师和他的维吾尔族女博士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和查朝征的故事
“今天，我特意邀请我的老师参加这个活动。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他不仅是我学术研究道路上的导师，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导师。”
话音刚落，来自国内外理论物理学界的学者们就报以热烈的掌声。台上讲话的女士眼含泪水，身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更是热泪盈眶。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与查朝征合影。供图：查朝征
这一幕发生在今年5月16日新疆大学理论物理中心成立大会上。讲话的女士叫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她曾摘取多项世界理论物理研究皇冠。她提到的导师叫查朝征，是我国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
她有这样一位好导师
1990年，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从新疆大学物理系毕业，被保送读研究生。当时她并不知道，这是新疆大学首次招收少数民族研究生。而这次招收，与查朝征的坚持很有关系。
“当年我正在阿克苏工作，一年冬天，看到一个维吾尔族小女孩光着脚在渠边取水。我心想：一定要多培养少数民族学生，让知识改变他们的生活。到大学任教后，这个想法更坚定了。”查教授回忆。
然而，一开始并不平顺。“第一门课就是高等量子力学，英语原版教材，可我从未学过英语，汉语也仅学了一年。不仅要面对专业基础知识的不足，还要过汉语和英语两大语言关。当时，我真有点学不下去了。”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坦言。
26年后，沙依甫加马力仍记得当时查教授的一席话：“你们要进入科学的前沿只有通过学习，要不断学习。”
“老师为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补课计划。确切地讲，讲课中碰到什么不懂的就补什么。老师先讲一遍，再让我们复讲一遍。开始我们复讲都通不过，老师说我们没理解，再给我们讲，有时一个问题要反复讲六七遍。”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说道。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的研究生4年，倾注了查教授的良苦用心。而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也给查教授留下深刻印象：她刻苦钻研，遵听指导；专心研究学问，有很强的意志力，也有悟性。
就这样，新疆大学第一名少数民族物理学硕士生毕业了。后来，她又考取意大利国际理论物理中心高能物理组，重读硕士学位课程。
飞去又飞回的风筝
如同放飞的风筝，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飞向高远的蓝天。但无论飞得多高、多远，她和老师之间的那根风筝线永远不会断。
留学意大利一年后，她进入由新疆大学、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和德国波恩大学联合成立的博士点学习。按计划，她将去波恩大学物理研究所，在著名理论物理学家奈姆教授的指导下完成论文。
在物理学里，共形场论应用在弦理论和统计物理中，是一个热门课题。20多年来，世界各地许多理论物理小组在研究它，但没人能解决。它属于高度抽象的数学物理领域中开拓性的运算。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选择了这一课题。“许多专家都对她能否完成这一课题抱怀疑态度。但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是位内心极其坚定的女性，论文第一年没完成，她就延到第二年。当时我正好也在波恩大学，我接过奈姆教授送来的辅助材料，准备帮她梳理，用了一周的时间还没梳理完。有一天，她突然闯进门来，大喊道：‘老师，题目我解出来了！’”查朝征说。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说：“那一刻，查老师热泪盈眶，那种高兴的劲儿我从未见过。”
2000年，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在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进行博士论文答辩。评委们认为，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的研究有了非常有意义的成果，涉及高能物理中的共形不变量子场论、超弦理论、模群、晶体群等一系列深奥的物理学和数学概念。她的论文获得了中科院优秀博士论文奖。
“博士毕业后，查老师把我推荐到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博士后工作站。查老师认为我以前的研究方向偏数学，应该多做些物理，尤其是粒子物理唯象方面的工作，而这正是我目前的工作方向。事实证明，老师为我选择的方向是对的。”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说。
26年的“父女情”
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家里，悬挂着查教授写的条幅：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谈到自己的选择，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深情地说：“查老师一直教育我学成后要回新疆，用实际行动回报新疆各族人民。美国密歇根大学聘请我为客座教授，为期5年，我坚持每年都回来。我一直牢记查老师告诉我的话：新疆条件相对较差，凭什么我们能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成绩，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是靠勤奋！”
作为我国著名的理论物理学家，查朝征教授自1987年以来共完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项。他曾承担过“国家攀登计划”中的“量子场论及其尺范围性质的研究”这一课题。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也在不断攀登科研高峰，她攻克了共形场论、整体电动力学和部分子分布函数等3大世界难题，成为世界理论物理界一颗新星。
查教授不仅支持沙依甫的学术生活，也关心着她的人生。当她远在波恩，父亲去世未能尽孝时，查教授如父亲般安慰她；她的孩子出生后，查教授和家人一同第一时间分享她初为人母的喜悦……“我和老师的关系如同父女，师母常说，他操心我比自己的女儿还多。”沙依甫加马力·达吾来提说。
查朝征说：“沙依甫加马力是维吾尔族人民的骄傲，是祖国的骄傲。当初向学校请命时，我就立志要培养出少数民族人才中的领头羊。今天，我对少数民族同胞有了交代，对自己也有了交代。”
2015年，国际理论物理中心授予查朝征教授阿不都斯·萨拉姆奖，表彰他对少数民族物理教育所作的贡献。
（光明日报记者王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