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各民族劳工用手刨出滇缅公路20万匹夫血和汗筑就959公里生命线
滇缅公路零公里纪念碑,于2005年8月15日重建。
筑路劳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而青壮年早已奔赴前方战场。
抗战8年,经滇缅公路运入中国的物资约49万吨。
1944年8月,第八军主力通过惠通桥开赴松山前线。
这是一条诞生于抗日战争烽火中的国际通道,一条云南各族人民用血肉筑成的生命之路。
在东南沿海被日本封锁的情况下,滇缅公路是当时国力处于弱势的中国获取战略物资的主要通道。云南全民抗战,10多个民族的劳工自带口粮锄头挖路,施工高峰时达20多万人。
1938年8月31日,昆明至畹町全长959.4公里的滇缅公路国内段建成,从开工到通车仅9个月,举世震惊。英国《泰晤士报》称,滇缅公路“可同巴拿马运河相媲美”。
抗战8年,经滇缅公路运入的物资约49万吨。
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哪条公路能像滇缅公路这样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联系得如此紧密。
如今,抗日战争胜利己经过去70年。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筑路人,大多已经作古,有的飘落四方。
车辆把尘埃撒在路上,似乎在向人们一遍遍述说过去。
20万各民族劳工 自带口粮和锄头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同年8月20日,日本封锁中国沿海。开辟新的对外通道成为当务之急。
同年8月,云南省主席龙云提出《建设滇缅公路和滇缅铁路的计划》,从昆明经大理(下关)、保山、龙陵等地,由畹町出境,外接缅甸腊戍,再与缅甸中央铁路连接。
在1935年12月,昆明至下关411.6公里简易公路就已经修通。但下关至畹町547.8公里公路要翻越6座大山,跨越5条大江大河,工程十分艰巨。很多工程专家曾预言,滇缅公路起码要用3年时间才能建成。
1937年秋,国民政府指令云南省限一年修通滇缅公路,龙云则要求4个月就完成土路工程。
自1937年12月下旬起,滇西汉、彝、白、傣、回、景颇、阿昌、苗、傈僳、德昂等10多个民族的筑路大军,自带口粮锄头,浩浩荡荡开赴工地。施工高峰时,上路民工达20多万人。各族劳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几乎全靠双手,修筑一条世上最崎岖的公路。
县长科长领手铐 修不好路就请罪
龙云曾给沿线各县长一付手铐:若逾期完不成修路任务,县长、建设科长自带手铐到昆明请罪。
时任腾冲县建设科科长的江如溱闻令,紧急组织了全县五万民工。1938年2月,惠通桥至木瓜桠口段开始施工。该路段地处横断山余脉,高差1500米,风雨寒热,虫蛇多见,是滇缅公路西段最艰苦难修的路段。
江如溱和民工一起住在工棚,吃在工地,耗资两百多万元,最终完工。援华抗战物资源源而入,远征军浩荡而出。
而五万民工,牺牲了两千多人。
1940年,江如溱还随省公路总局测量队勘测腾八(腾冲-缅甸八莫)路,并负责腾冲段。缅甸失守后,远征军伤员及大批华侨难民沿“腾八路”撤入腾冲。此后,江如溱还主持修建了腾密(腾冲-缅甸密支那)路。
因在筑路、抗战中的卓越功绩,国民政府先后授予江如溱八枚勋章。
5吨重的石碾子 全靠人推拉肩扛
新修筑的路面需用重型机械来压碾,但修建滇缅公路时根本没有时间来准备,只好自制石碾子来代替。
滇西抗战史研究专家戈叔亚介绍,这种滚圆的石碾子大约有1.8米高,一般重3-5吨。先用锤子从石灰岩石上手工切割成大石块,再用这些大石块雕凿而成。
修路至少需要100个石碾子,而将石碾子弄到公路上,只能靠劳工们推拉肩扛。下坡时由于石碾子所产生的巨大冲力,来不及躲避的劳工们常常被压死,有时也会压死一些不知道危险的孩子。
就在如此艰苦的情况下,1938年8月31日,仅仅9个月,昆明至畹町全长959.4公里的滇缅公路建成,打破了日本帝国主义全面封锁中国的战略图谋。
日本侵略军不断派出飞机,对滇缅公路进行狂轰滥炸,却始终没有阻断滇缅公路的运输。
远征军收复滇西 接通中印公路
1942年1月,日军占领了缅甸和中国怒江以西大片国土,滇缅公路告急。2月,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
中国拼出最后的老本来保卫滇缅公路。但是,仓促应战的盟军还是没有抵挡住。5月,滇缅公路被迫中断。
1944年,盟军发动反攻。首先是中国驻印军攻陷了缅北重地密支那,接着中国远征军血战收复滇西沦陷国土,两军在缅甸境内胜利会师。1945年1月28日,中印公路终于在畹町接通滇缅公路。
从印度驶来的100多辆大卡车,满载着抗战物资从畹町驶入滇缅公路,2月3日到达昆明西郊车家壁。
随队的美国记者贝克写道:“第一支护送车队由缅甸开来的消息在沿途村民中不胫而走,乡民们扔掉手上的活计,走出他们破旧的房屋,扬着臂膀,欢笑地奔向我们……”
不可忘
苍凉惠通桥
从1984年第一次走滇缅公路,云南二战史专家戈叔亚已不记得走过多少遍了。“每一次走这条路,都在走历史。她给云南带来太多的光荣和耻辱;也给我们民族带来太多的希望和灾难。”
被美国人解释为“愤怒之江”的怒江江面上,还存有一座已废弃的老桥惠通桥。惠通桥曾是沟通怒江两岸唯一的咽喉要道,为截断这条线路,日军曾多次轰炸。后中国远征军炸毁惠通桥,阻敌于怒江西岸,与日军对峙两年之久。
如今惠通桥已成文物,10多根铁索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的弹痕。当年它经受住了车流滚滚、日机轰炸和两军争夺,如今却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和人们的冷落。
曾在此筑路的老华侨、中美日老兵以及各国记者纷纷来到这里,只为看一看大桥的苍凉,摸一摸大桥的铁锈。
无言匹夫血
在江谷西岸的松山,“一寸江山一寸血”。交战最激烈之处,人们树立一块块石碑,其中有两块就在路边。然而,还有一块石碑再也找不到了,它是“腾冲县修筑滇缅公路死亡人员纪念碑”。
据在此作战的日本老兵回忆,碑文上写着:“民国二十六年秋,我县奉命在此抢筑滇缅公路。参加人员五万余,死者二千余。为了全民族的抗战,匹夫也流下了血和汗。和流血牺牲的前方将士一样,我们忘不了这些匹夫……”
公路全线,现在都没有一块这样的“匹夫”纪念碑。只有77年前筑路时的镐锄痕迹,仿佛是劳工们无意筑起的纪念碑。
“我们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在这里建一座国家纪念碑。永远刻上中国人的耻辱与光荣、失败与胜利。”戈叔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