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昆明群租房 百余平三居室30人混住其中
近日,广州进行清查“群租房”行动,两个月“揪出”了1.6万套群租房。其中,8层以上为时租日租房。日租房大多进行床位出租,以“天”为计算单位,其在消防、卫生等方面存在隐患。
记者走访发现,昆明也存在大批的日租房,亦以出租床位为主要形式,入住人员大多不需要进行任何登记。而且,在昆明,以“短租”著称的日租房呈“长租”趋势,半数以上租客长期租住在日租房(至少半年以上)。
在昆明,应届毕业生和外来务工人员是长住使用日租房的主要群体。
租房
要住群租房 还得靠熟人介绍
应届毕业生和外来务工人员成为使用日租房的主要群体,这绝非偶然。当下,租房子多数要求长期付款(至少要季度付),还需额外再交付一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如果找了中介还得交一个月的房租作为中介费。那么,以昆明市目前的商品房租金来看,一室一厅的月租金至少需要约1000元;即使合租,月租金也得600元左右,以最低的水准来算,租一个房子一次性至少要2500—3000元。
这笔钱,对于初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来说,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资;而对于外来务工人员,更是难题。相比之下,日租房租金每天15—30元,月租金350—600元,顶多需要交付200元押金,着实吸引人。
但真正要找日租房,还真得有点“门道”。昆明的日租房,大多为家庭旅馆式经营,即房东或“二房东”自主经营,不经过中介。所以,在各大房屋中介公司,基本找不到所谓的“日租房”出租。而想租到这样的房子,得依靠房东在网上发布的出租信息或经熟人介绍。
在赶集网、58同城等信息网站相关页面,基本都有“日租/短租”一栏,每天都有新信息上传。但点开后,很多日租房都是采取“网上经营”模式,即交付定金之后,才可以看到房东的具体信息和联系方式。
而点开赶集网和58同城同一天的“日租/短租”一栏会发现,昆明的日租房大多集中在商业中心(小西门、南屏街)附近,或各大学校、医院周围。
记者走访发现,很多日租房多隐匿于某些单位小区,物管很难发现。
狭窄 基本没地方放置个人物品
在小西门的一处房屋内,一个面积约100平米三室一厅的房子被隔成了5小间,每间里放置2-3张高低床或1-2张单人床,两个马桶、一个洗澡间、一个厨房均属公用。这里有两个六人间、一个四人间、一个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月租价格从350-690元不等。房东称:“每天25元,月租则以30天为一个月算。水电和有线网络费用不另收,房间有专门的阿姨每周定时打扫,被褥床单统一供给(床单每月可更换一次)。”
看似条件不错,但每个房间同时容纳高低床、桌子和人手一个的柜子后,基本没有地方放置任何私人物品。
房东说,男生、女生日租房是分开的。
但在东寺街的一处群租房,则是男女混住。
在东寺街,这个面积约120平米的三室两厅房屋里,总计有近30个床位。其三间卧室均为6人间,为女士居住。两个客厅中较大的一个满满放置着高低床,为男士居住区。其余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公用。
听到记者表示想租房,日租房房东均表示,可以提前看房,但一律不提供发票,也不签任何的合同或协议,最多会给一张手写的收条或收据。
日租房多在居民小区或单位小区,大多没有物管。偶尔有物管的,基本也不知道小区内有日租房出租。
隐患 小房间的门通常不反锁
位于小西门的这套日租房。就在路边,是某单位的单位房。守门的女士称,她并不知道小院内有一处“日租房”。
日租房该小区的一单元六七楼均有,虽然每个单元楼下都有门锁,但一单元的门锁时常坏,用力一拉便开了。
上了楼,就能找到了日租房大门,一名女生打开门,她也没询问记者的身份,开门后径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被隔成小间,打开门,便只看到一条走道,直通卫生间。走道两边,是5间被隔开的房间,孟玲住在6人间里。
“这儿人多,有时候会忘拿钥匙,所以那个女生才开了门。”孟玲说,屋里的人并非都朝九晚五,大家作息时间不一样,所以虽然每个小间都有门、也可以反锁,但很多时候,里面小间的门也都是没有反锁的状态。“再说,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时不时会过来,这里的钥匙她都有。”
“这样,陌生人很容易混进来,不安全吧?”
“房东要求不能带陌生人回来过夜的,但他只是偶尔过来收房租,谁也管不了。”
孟玲说,她住的六人间里,大家都认识,所以也会相互提醒,平时进出关门。不过这种认识,也就大概知道姓名,平时可以闲聊两句。“具体的为人甚至从事的工作,只有相处得好的两三个才清楚。有些人虽然在一起住了几个月,但都不会有相互的联系方式,其他屋,就更不知道了。”
租房时,房东要看身份证,也问个人信息,但都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任何的核实。交了钱,拿了钥匙,然后每月定时交钱即可。
对这些,孟玲觉得“既然住这里,自己多加小心就好”。而她真正担心的是用电和消防安全。“虽然有厨房,但这里多数人都是自己买了小电饭煲或其他炊具在屋里弄吃的,这么多人用电到底安不安全?”孟玲说,6人间里都住满时,晚上电脑、热水壶、电视机、手机充电器一齐上,想想还是挺担心。
卫生 新换的床单就有异味
曾经和孟玲同住一个屋子的赵林觉得,自己之所以一直坚持要另找房子,主要原因就是担忧日租房里的卫生。“房东提供的被单都是统一的,说是每月一换,但每每新换的被单都有一股异味,晚上都不敢穿睡裙睡觉。”赵林说,自己宁愿睡上几个月也不愿意一月一换。“睡在下床方便,但因为地方窄,来人都是往床上坐,不舒服。”
除此之外,赵林谈到,里面的热水壶为公用,但基本没人清洗。“喝水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但总体来说,这种男女分开的日租房还算可以。男女混住的,光是日常生活就很不方便。
住在东寺街男女混住日租房小区的一位不愿具名的住户表示:“听说里面男士经常因为小事打架,毕竟都不认识,男男女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成何体统?”
声音A 住惯了就不想换
2012年,孟玲刚住进日租房时,同屋的5个人中,就有3个已经在日租房里至少住了一年了。如今,两年过去后,屋里来来去去换了差不多20个人,但里面总有两三个至少要住半年。
为什么不换住处呢?孟玲觉得,刚开始那一年,确实是刚毕业无力承担高额房租,现在是住习惯了不想换。“租个房子一次性至少要花三四千,相比现在每月三四百的居住成本,不忍心换。”
孟玲说,她总觉得,长住日租房会变成一种习惯,很难改变。“每天都在想会不会有不安全,但真的搬出去了,会不习惯没人陪着说话,甚至不习惯太过安静的夜。”
赵林今年7月份搬离日租房,住了近两年,她心中还是有纠结。“当初刚刚毕业,住进日租房,就感觉回到了大学时代;虽然里面几乎每周都有人走,但终究还是结识了几个好朋友。”赵林和孟玲在日租房结识,现在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转过头,她又心有余悸:“幸亏那两年住进去的都是好人,幸亏用电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那两年,衣服都是成堆放,多余的东西不敢买,因为没地儿放,朋友来了也不敢领过去,贵一点的衣服鞋子总得层层包裹。作为女生,生活从未精致过。”赵林一直劝说孟玲,以前是钱不宽裕,现在有条件了,有合适的能在一起合租的人,就赶紧搬了。
声音B 大学生做二房东自办群租房
在走访的所有日租房中,问及房东开办日租房需要怎样的程序?是否合法?他们一律表示:“不清楚。”有人则反驳:“租房子还需要什么法律程序吗?”
“小房东”是一名在校大学生,2012年开始开办自己的日租房,“小房东”也是租客对他的称呼。
2012年,小房东还是大一学生,来自曲靖。那年寒假,他本想留在昆明找份兼职,却因为找不到住处而闲了下来。“学校假期不能留校,在昆明找房子多数都要长租才可以,找不到住处根本无法做兼职。”正当他为难之时,无意中知道了所谓的“求职公寓”(其实就是日租房),灵机一动,便想自己搞一个。
之后,他在家人的帮助下,在南屏街一带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放置高低床后,共有18个床位。“当时也纳闷要不要进行相关的审批,上网几经查询都没有结果,之后朋友帮忙咨询另一个开求职公寓的老板,说是‘不需要走什么程序’,就那么开始了。”小房东说,自己的日租房是男士日租房,寒、暑假人基本住满,平时也就几位长住的。
回应 日租房既不属于出租房又不归属旅馆
那开办日租房到底是否需要办理相关手续?法律上对其有没有什么规范和要求?
对此,昆明市住建局的工作人员表示,对于群租房,目前,昆明尚没有具体的法律法规进行限制和规范。根据2002年昆明市人民政府第24次常务会议通过的《昆明市城市房屋租赁管理办法》,出租房屋需办理房屋租赁证,即出租房屋时,出租人应按规定先向房产管理部门申请办理房屋租赁证(以下简称“租赁证”),再到房屋所在地的公安部门申请办理出租房屋治安许可证后,方可出租。这就要求出租人在出租房屋时要主动到相关部门进行备案,但实际情况是,为了逃避办理租赁证后相关的税收,很多人都不会进行相关备案。
虽然最新的2011年施行的《云南省商品房屋租赁管理实施细则》第七条也明确规定:出租房屋的,应当以原设计的房间为最小出租单位,人均租住建筑面积不得低于县级以上地方政府确定的人均居住最低标准;厨房、卫生间、阳台和地下储藏室等不得出租供人员居住。
但昆明并没有对群租房进行过大规模的整治。
在今年北京市出台群租新政策“出租房人均居住面积不得低于5平方米”后,昆明市对于群组并没有新的规范。
对此,云南财经大学房地产与土地政策研究中心主人张洪分析,北京经济发达,因此引来很多“北漂族”,而且其自2009年大力整治群组房起,目前在公租房等保障住房方面已经具备相当的条件;但在昆明,群租的主体不同于“北漂族”,其群租属于刚性需求,当下推出限制群租政策条件尚不成熟。
云南法闻律师事务所的张宏坤律师也剖析,日租房自2009年来在昆明蓬勃发展,其监管难也根源于其定位的空白。具体说来,昆明的日租房大多属于家庭旅馆式,其已经脱离房屋出租的范畴。另一方面,其实践着宾馆经营的模式,但又不具备宾馆所应该有的营业执照以及消防、卫生等方面的资质。日租房定位尴尬,这也就一定程度上造成其监管难。
对于群租房的监管和治理,住建局房地产处的工作人员表示:这需要公安、工商和住建等多个部门的联动,制定相关规范,予以严格执行。
特写A 入住前备好眼罩耳塞
提及日租房中最深刻的物件,孟玲觉得应该是眼罩和耳塞。“每个人的作息时间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要住里面,你就得适应‘不断去习惯’。”孟玲说,自己睡眠不好,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戴着耳塞和眼罩,要不然根本无法入睡。而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是,发觉自己全部的生活基本都在床上进行。
孟玲住的6人间——20多平米大小的房间里放置着三架上下床,4张桌子(小方桌只够摆放一台21寸电视机、小圆桌中间放杂物,还有两张课桌供租住的人摆放),还有人手一个的小型衣柜。这样的配置下,床基本成了她主要的活动阵地。
桌上基本都摆满了6个人的各色杂物和生活用品,平时偶尔在宿舍吃个饭,都是坐在床沿上进行。休息的时候看看书、玩电脑,也是在床上进行。“除了去洗漱,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床上。”她苦恼,床不再是仅供休息的单一物件,而是生活的全部。
有空床的时候,几个人还可以把一些闲置的物件和衣物放在闲置的床上,但人满的时候就不行。那种时候,孟玲的床上都是衣服、书籍、电脑、零食等,通通摞在床靠墙的一边,留2/3左右的地方睡觉。
特写B 喝水还得藏水壶
脏马桶、破水壶、焦味蛋炒饭是孟玲和赵林两人公认的深刻回忆。
遇到寒暑假期,只要有空位,孟玲所在的日租房几乎每天都会有新人搬进去或过去看房;不是寒暑假期,每周也几乎都有人过去看或搬进去。人员的频繁流动致使住在里面的人对公共设施都提高了警惕。
“可能是怕有传染病或嫌弃其他人,里面的人上厕所基本都是踩到马桶的白色边缘上再蹲坑而不会直接坐在马桶上。”赵林回忆,新搬进去的人开始都会拿纸擦然后再上,后来都会跟着踩到上面,尽管里面贴了很多张手写的温馨提示——“请不要踩到马桶上给他人造成不便”。
孟萍住的日租房里没有饮水机,为了方便大家饮水,房东专门置办了两个热水壶在里面。喝水、烧水洗头或其他要用热水的,都靠这两只热水壶。十几个人同时住里面时,经常因此发生一些摩擦。最后很多人会悄悄把热水壶藏在屋里。(都市时报记者 段玲燕)
编辑:沈莹责任编辑:徐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