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江畔独龙人
中新社云南怒江11月18日电 题:独龙江畔独龙人
中新社记者 王林 胡远航
独龙族,中国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不足6000人。他们世代繁衍生息在云南西北部的独龙江流域。雪峰阻隔,罕有人至,致使这片北连西藏,西邻缅甸的深山峡谷成为中国秘境。而独龙族人也因长期处于原始落后状态而备受外界关注。
2014年,一条长约7公里的隧道贯通高黎贡山东西两侧,彻底结束独龙江封闭的历史。近日,中新社记者走进独龙江,记录下处于快速变化中的独龙人。
最后的纹面女
初冬,一个周三的下午,在独龙江乡最北端的迪政当村班小组,独龙族特有的纹面女文秀英端着孙女斯小丽泡好的牛肉味泡面,深吸一口气说:“真好吃!”
文秀英是迪政当村仅剩的不到十名的纹面女之一。妇女纹面是独龙族特有的习俗。对于这一习俗起源,至今仍是不解之谜:有人说是为了好看,有人说是为不被人抢去为奴,还有人说是为死后与灵魂相认。
能确定的是,纹面极为痛苦,一般是用荆棘刺出图案,再用西南桦制成的染料着色。纹面者需经历3至5天的剧痛,所纹图案终生不褪。
现代文明的时间法则,对文秀英而言是陌生的,面对记者的询问,她说不出自己出生于哪一年。孙女斯小丽只好随便估算了一个数字——大概90多岁。
如今,村里纹面的传统早已消失,迪政当最后一名纹面师齐乃也已于2013年病逝。像斯小丽这样的年轻姑娘不喜欢老人脸上的花纹,对这种古老的传统没什么好感。文秀英这批“最后的纹面女”,成为外来游客及社会学家用镜头记录最多的对象。
独龙族新职业
新中国成立前,独龙族人还处于“刀耕火种,狩猎为生”、“刻木记事,结绳计日”的原始状态,鲜与外界接触。绝大多数独龙族人终老独龙江畔。
如今,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热潮,独龙江乡凭借与缅甸北部长达91.7千米的国境线而成为开放开发的热土。56岁的独龙族人马国忠成为国门“守护神”。他在中缅边境41号界桩旁,一守就是13年。
马国忠的职责主要是记下往来界桩的人。“独龙江公路修通后,来这的游客明显多了起来。”
马国忠在守桩的同时,还开了一个小卖部。其中,缅甸药酒和蜂蜜是专为游客准备的。这间看似普通的小卖部,其实代表着独龙人前进的一大步。新中国成立前,他们尚无任何商品意识。如今,面对讨价还价的游客,马国忠对所售商品相当有信心,定价始终不变。
已有三个孩子的李红花,是迪政当村一家客栈的老板娘。吃住“一条龙”,一顿有腊肉、鸡蛋、肥肠、青菜的晚餐,一顿鸡蛋面条早餐,外加一标准间的床位费,她每人每天只收80元人民币。
“都是跟外面的人学的,不过我比较笨,有些事做得不好。”面对客人的夸奖,李红花总是憨厚地一笑。
新一代人
28岁的肯永友是独龙族年轻人的一个样本——不甘独龙江的日常,但也适应不了外界的程式化生活。他可以连续半个月在山上挖草药、当向导,却不愿在早上9点准时上班。
“我遇到好几个老板都不太好,要么一个月只开一两千块钱的工资,要么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却不开工资。”先后在保山、腾冲、西双版纳打过工的肯永友笑着说,“然后,我就回来了。还是独龙江好!”
今年还未满20岁的孔清梅半个月前丢掉了一份酒店清洁员的工作。“我就是不喜欢那里的生活。”她对记者说。
不过,和肯永友比起来,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对外界依旧充满期待,“我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在距孔当30多公里之外的独龙江下游马库村,23岁的独龙族小伙孟泽林正在清点“双11”(11月11日网络购物狂欢日)的成果,他靠卖家乡特产独龙毯和董棕粉收获7400元。
作为这个村里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孟泽林今年7月从大连民族大学旅游管理专业毕业后回到家乡。他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曾经就读的马库村小学当起了志愿支教老师,并接手自家农家乐。但其父更希望他能去考公务员,捧“铁饭碗”。
“我有能力干更多事,而不是乖乖坐在办公室里。”孟泽林认为,现在的独龙江正迎来最好的时代,他有能力学以致用,带动村里更多人致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