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落石致7名游客身亡 导游称央求游船施救遭拒

    天阴沉着脸，阻不住游客的脚步，桂林的山水呈现着朦胧美。

    2015年3月19日9时30分许，桂林叠彩山下的木龙古渡上，满载游客的游船从漓江的远处驶来靠岸，来自重庆、甘肃、陕西及台湾的游客一波接着一波。

    突然，有山石从30米高处飞溅下来砸中游客。他们有的被砸入江中，有的被砸倒在地。官方通报称，这是一起自然突发性崩塌地质灾害，共造成7人死亡、25人不同程度受伤。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调查发现，这已不是叠彩山景区第一次“天降”滚石。

    “无动于衷的船夫”

    听到“轰隆隆”地响，晨练的柯加宁抬头时，树枝已被石头砸的“唰唰”摇摆，木龙渡码头边不到两米宽的路面，见无处可躲，他跑向山体，“冰箱大的石头滚下来，还有碎石从头顶飞过去。”

    此刻，重庆导游张芸带着有56名老年人的旅行团，恰巧靠岸登陆。

    柯加宁说，滚石瞬间落下，有人被砸翻在地，有人被砸入江中；排除安全隐患后，他用手机拍下了事发后的现场。其手机照片显示的时间为9点43分。

    事发区域系漓江边一条宽不足两米的小路，紧靠着叠彩山景区，属公共领域。按照柯加宁的说法，这里是附近居民晨练的通道，也是坐船的游客上叠彩山的必经之路。

    码头拐弯处，就是木龙洞，从北侧穿过，正是叠彩山景区的东门。澎湃新闻看到这里是旅游大巴的停靠点。张芸说，当天他们是准备穿过木龙洞乘坐大巴车赶往阳朔。

    柯加宁拍下的照片显示，有4名游客被砸入水中，其中1名正被人抱起，另外3名漂在水中无人照管，旁边是“两江四湖026”游船和观望的人群。

    张芸说，当时她们哭着央求游船的工作人员把漂在水中的游客抬上岸，但对方无动于衷，“除了一个年轻人，没有人帮我们，那些开船的就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他们不同意施救，还说要把船开走。我不同意，我要他们把水里的人救起来，他们还是不动。”

    死者家属告诉澎湃新闻，他们事后了解到“船员没有及时帮忙救助”。

    根据家属的说法，他们从遗体伤痕判断：“（亲人）不一定是被石头砸死的。”

    澎湃新闻就此向涉事游船核实，工作人员拒绝回应，称“事发时混乱，已记不清细节”。

    柯加宁说，救护车赶到时，是10多分钟之后，“救护车第一次想直接从河边过来，路窄过不来，第二次才直接把车开到木龙洞南侧。”

    四星级公厕 未批先建？

    桂林官方通报：经广西地质环境监测总站专家组调查鉴定，此次事故是一起自然突发性崩塌地质灾害。

    通报显示：崩塌位于桂林市叠彩山木龙洞北侧出口处，崩塌所在位置相对地面高差为30m，崩塌岩石体积约60m ；岩体崩落后撞击下方的过道，破碎形成多块碎石，这些碎石直接砸向下方从漓江游船刚上岸的游客；崩塌区域属崩塌地质灾害易发区，崩塌岩体位于叠彩山东北侧的陡壁上，受构造、风化影响与母岩分离，在降雨等影响下自重加大脱离山体发生本次崩塌。

    不过，官方的通报，并未完全打消桂林市民和网友的争议。

    桂林市民石先生称，事发地附近的木龙洞南侧出口处正在修建的公厕，墙体镶进山体，对山体稳定有影响。

    木龙洞洞高4米，宽2到3米，长10米，南北穿透。澎湃新闻看到，南侧洞门口，正在修建的公厕主体框架已基本完工，其中底层的一面墙壁直接贴进叠彩山的山体中。

    按照桂林市规划局颁布的《桂林市城市规划管理技术规定》，像属于一级重点保护山体的叠彩山等山体，附近新建、改建的建筑物须退让山脚线20米以上。

    有知情者告诉澎湃新闻，木龙洞南侧出口的公厕属于违章建筑，该公厕未批先建。

    该知情者向澎湃新闻提供的资料显示：在建公厕系四星级公厕，规划公示时间为2015年1月22日至2月21日；2015年1月26日，墙壁镶进叠彩山的公厕主体已经完工，“施工时打桩、地基等，对山体稳定有影响。”

    对此，桂林市委宣传部答复澎湃新闻：2015年2月6日，国家旅游局在桂林市召开全国旅游厕所工作现场会，根据国家旅游局的部署要求，桂林市旅发委对木龙洞南侧出口的公厕进行了改建；事发地在木龙洞北侧，对于事故的原因专家组也有了定性，没有受公厕影响。

    老年旅行团

    其实，这并不是叠彩山景区的第一次“天降”滚石事件。

    柯加宁回忆：“两年前这里（事发地）就滚落过一个石头，有4个冰柜大，但那次并没有砸到人。”

    64岁的涂阿姨住在叠彩山附近。她回忆，多年前她跟老伴在木龙洞旁边烤火，一块山石滚落，前年事发地再一次发生落石事件，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叠彩山附近的居民们称，针对事发地不止一次落石的现象，政府有时会安排人员对山体进行安全隐患排查。涂阿姨等老人称，排查人员“这儿撬撬，那儿撬撬”，将明显松动的石头拿走。

    此外，家属们称，旅行社曾临时更改行程；按照行程计划，事发时重庆老年旅行团原本应该在南溪山，而不是在木龙古渡下船上岸。

    3月19日，桂林市启动了全市山体的安全隐患排查。

    桂林官方通报，7名死者中的5人来自张芸所带的重庆56人旅行团，都是老年女性，另外两人来自甘肃和陕西。

    死者李有秀今年64岁。在儿子张蓓的印象中，母亲一辈子是苦命人，外公去世很早，母亲和外婆相依为命，后来又跟他父亲离婚，“含辛茹苦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张蓓说，母亲平时在家里会帮忙带他8岁的女儿，也喜欢旅游，没想到却死在了旅游的路上。他后悔没有多陪母亲外出走走，感叹“千万不要等到 子欲养而亲不在 的时候。”

    在涂育泉的印象中，在此次事件中去世的67岁的母亲李昌群是“典型的中国妇女形象，一位平凡的母亲。”

    79岁的黄承英是死亡游客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在导游张芸的记忆中，火车上点名时，黄阿姨没有应声，她一度以为老人家走丢了，寻找了好久。

    落石发生后，张芸在核对名单时，发现黄阿姨不在，“我过去找，她就在水里，当时我很怕，但是没人愿意帮我一起把她拉上来。”

    68岁的何必蓉，事发后送医抢救无效身亡。张芸说，在火车上何阿姨睡她下铺，她们一起聊天、嗑瓜子，“她身体挺好的，显得很年轻，我还笑她说一点都不像68岁了。事发后我看到她躺在树干旁，身上有3块石头，我叫了一个人把石头挪开，当时我和她说话，她有答应我，我喊她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后来才知道她在医院抢救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