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乌托邦 昆明城里一个游戏IP背后的人和事

《魔兽》电影中，年轻的法师卡德加。

6月7日深夜，昆明万达影城，等待《魔兽》首映场的粉丝。

2016年6月7日深夜，昆明万达广场五楼。

一群人正在等待进入电梯，另一群人则在巨幅电影海报前完成了一次集结。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或者蓝色T恤，挥舞着“部落”或者“联盟”的大旗；他们相互簇拥着满头大汗，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脸上。

这是一次未曾刻意宣告的集会。当钟声敲过12点，电影《魔兽》即将首映。

魔兽世界，一款同时在线人数曾达千万，玩家数量可以组成超级城市的网络游戏。在2005年，凭借其恢宏的世界观和出色的设定，席卷了整个中国。11年后，魔兽同名电影上映，仅零点首映场就斩获5007.2万元票房。同时引发的，还有一场史无前例的追忆式狂欢。

在狂热者们看来，魔兽世界里“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可以发生”。那个被称为艾泽拉斯的虚拟大陆，是很多人心里的乌托邦，是与现实世界对立的平行时空。而一部根据游戏改编的电影，让两个世界突然有了连接渠道。

如同银屏上徐徐展开的“黑暗之门”，玩家们的记忆之闸也被拧开。挤着地铁朝九晚五的他们坐在放映厅里，仿佛看见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

随着热潮消退，《魔兽》也将渐渐淡出公众视野，续作至少还要等几年。人们再次散去，把那段在艾泽拉斯大陆上征战的日子放回记忆深处。

新大陆 闯入新天地的年轻人

岩浆中猛地窜出一个火焰巨人，整个屏幕几乎都染成了艳橘色。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玩家“巨兽”操作的牛头人德鲁伊后退了几步，终于看清了这个被魔兽玩家称之为“MC老十”的BOSS拉格纳罗斯的全貌。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机，巨兽开始按照副本指挥的要求跑位。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拉格纳罗斯像是一个巨大的建筑轰然倒地，队友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巨兽也兴奋不已，这是他和伙伴们一次十分默契的配合。这个17岁的昆明高二学生，丝毫不记得自己已坐在电脑前整整2个小时。

2005年的夏天，《魔兽世界》刚刚登陆中国。与无数玩家一样，巨兽闯进了一个史诗般宏大传奇的新天地，那种震撼与兴奋，让他每天废寝忘食。

同样兴奋的还有小蕊，这个19岁的昆明女孩网龄已有五六年，在本地一所职高复读。她正与队友进行与巨兽相同的副本，这是他们的第N次失败，但并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小蕊脑海中一直滚动着屏幕上那明媚的艳橘色。“太漂亮了。”她感叹道。

另一个高中生余洋，也很喜欢这样如梦似幻的画面。他看到一个亡灵从乱葬岗般的山上的某个棺材里，被一个有着透明翅膀的暗色天使复活，像极了他喜欢的clamp漫画中的场景。他发愣一般盯着屏幕，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的事情。

这是魔兽世界辉煌的开始，从此它将开始统治全球网游界近10年。

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与以往的网游不同，魔兽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系统。艾泽拉斯拥有与真实世界几乎对等的细节，如同一段代入式的旅程，刺激着人们探索未知世界的原始冲动。

从游戏的角度而言，魔兽足够复杂，复杂到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游戏者们可以练级、可以发起战争、可以做一个商人，或者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观察庞大帝国的兴起，各种神迹的陨落。即便一个不起眼的建筑，都记录了众多英雄的过往。游戏内甚至散落着大量书籍，上面记载着这个世界的历史碎片。

“在这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巨兽向往成为英雄。作为班里成绩并不出挑的学生，除了185厘米的身高以外，他在现实世界中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东西。

但在魔兽中，巨兽却很快凭借充裕的时间和自己的勤奋，练到了当时版本所能达到的满级。他的包里甚至有了一把罕见的紫色武器，虽然并非他的职业专属，但他却任性地一直将它放进包袱中，并在世界聊天窗口中展示，获得围观和赞誉。每当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那个身穿战袍的英雄。

小蕊则喜欢每天骑着马驰骋于加基森和闪光平原，陪她一起奔跑的是一个叫做ChCh的圣骑士。他们相约去看各种美景并自拍，去不同的水域钓鱼。这些与现实体验几乎一致，却只存在于虚拟世界的场景，是他们不曾到达的地方。

现实世界的避难所

与瑰丽的魔兽世界相比，现实世界显得枯燥且乏味。

小蕊正在遭遇感情危机。她爱上了一个大自己8岁的已婚男人，对方曾承诺会离婚，却在留下一台电脑后消失不见。母亲早逝，父亲常年不在家，小蕊并不知道婚姻的真正意义。她和身边朋友的生活都很相似：读着一个没有竞争力的文凭，缺钱的话就去做点兼职。

和前男友在一起时，小蕊从没有因生存发愁，而现在她却发现，自己甚至没钱买点卡了，她不得不再次去卖场和酒吧兼职。

与此同时，18岁的余洋毫无悬念地高考失利，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放弃复读，填报与他预期相距甚远的本地大学作为第一志愿。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他没日没夜地在网吧玩魔兽。

巨兽对网络游戏的沉迷也让父母唉声叹气，但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从高中开始我的一切便开始向高考挤压，而我一直被拉来扯去。”他认为自己拥有一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和探索力，但并不是课本上的公式和例题。不管怎么努力，成绩却一直如死水般毫无变化。

魔兽世界则不同。只要你愿意不惜力地向前冲，这世界就能对你慷慨相待。巨兽最喜欢的莫过于完成任务后远远就能看见的惊叹号，点开它时那一声轻响，像是庆功的焰火。

在当时昆明最大的网吧门口，贴着一张《魔兽世界》的宣传海报：两个石人守护着一扇古朴的大门，门外的世界阴暗惊悚，门内却是一片绿水青山。

新世界 联盟与部落

电影中人类与兽人的冲突，已经被书写了10年，并搭建了整个游戏的背景框架。

在游戏初始，每个玩家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归属——要么是部落，要么是联盟。这种归属感包含着强烈的凝聚力。很多玩家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都会忠于自己的阵营。

小蕊按照个人喜好选择了人类圣骑士。相比部落阵营里长嘴獠牙的兽人，联盟的角色形象显然更加符合年轻女性的审美。然而几个月后，小蕊就放弃联盟加入部落。因为她发现，“魔兽世界中真正帅气的角色其实都在部落里”。虽然是兽人，但姿态潇洒霸气，穿戴装备之后威风凛凛。而那个国字脸飘着中分的人类圣骑士，似乎穿什么都好看不了。

小蕊玩过12个角色，部落占了9个。她通过魔兽世界认识的近100个网友中，基本都玩部落。作为男生的巨兽，更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形象并不帅气的牛头人。在魔兽世界国服，部落玩家几乎呈现出压倒般的优势。

不少玩家认为，部落象征着自由和荣耀，而联盟则象征着秩序和阶级。

巨兽喜欢部落，这个阵营崇尚争斗，成员以兄弟相称，而联盟更像是一个利益团体，“充满了成人世界的铜臭味”。一个不完全的统计似乎印证了他的看法：国服中部落玩家多为年轻人，联盟玩家则多为相对年长的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