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飞虎队背后的中国黄皮肤机械师

飞虎队后裔伍飞杰。

飞虎队资料。记者黄漩/摄

    9月8日，白露。再过几天，昆明就将开启“秋天范儿”。

    这是美籍华人伍飞杰和伍美云姐弟俩首次回到伍美云的出生地昆明。与往日回故乡探亲访友的海外华人不同，这对姐弟此次来昆带着一项特殊的任务——让华裔“飞虎”的故事回到云南，让这段长久以来被忽视的历史浮出水面。

    这是他们作为华裔“飞虎”成员直系后代的执着与信念。

     飞虎队中的黄皮肤机械师

    一副4米的“飞虎”事迹时间轴，一本花了整整16年时间编撰而成的飞虎队资料，伍飞杰希望用这样直观的可视化资料，让人们重新认识这支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创造了奇迹的传奇队伍。“提起飞虎队，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金发蓝眼的美国飞行员，但实际上，除了他们，还有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华裔机械师，他们带着一身技艺，在中国最需要的时候远渡重洋回到自己的祖国，维修保养飞虎队战斗机，为这场战争的胜利提供物质保障。他们的事迹不应该被埋没。”伍飞杰感叹。

    1917年，伍飞杰的父亲伍伯濂出生在广东台山。为了在那个屈辱而动荡的时代寻求生存，1935年，伍伯濂随父亲来到了当时尚未加入战争的美国。而那时，伍伯濂刚满18岁，有一个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成亲了仅8个月的妻子。

    虽然远离了战场，伍伯濂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由于没有合法居留身份，伍伯濂完成了两年基础教育和一年高中教育后，不得不辍学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移民局遣返。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唐人街的华人们走上街头进行游行示威，反对当局政府向日本输出汽油、钢铁，而伍伯濂就是其中最积极的青年成员之一。

    1941年，一则登载在旧金山报纸上的中文广告吸引了伍伯濂的目光，而正是这则署名为CAMCO（中央飞机制造公司）的广告改变了伍伯濂的整个人生。

    当时，由于美国政府希望在国际上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也不可能通过法案直接支持中国，所以一个带有好莱坞色彩式的处理方法是：以商业公司CAMCO（中央飞机制造公司）雇员的名义招募飞虎队成员。CAMCO是非军事实体，按美国官方的说法，他们都是特殊状态下每月拿薪水的民营公司员工。

    要前往大洋彼岸的陌生土地战斗，光有飞行员不行，还需要精通飞机构造，能修理能维护的机械师，而伍伯濂和其他8名来自美国各地的华人正是以机械师的身份加入了最初的飞虎队。

     幕后机械师 精细的维修技术

    1941年的夏秋，经过选拔完成培训的飞虎队成员们在旧金山的一家宾馆集中，每20-40人一组，搭乘商船前往中国。在船上乘客的登记名单上，这些飞行员们以记者、演员或参观者等五花八门的身份登记，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正前往距离美国千万里外的中国参加战斗的飞机驾驶员和机械师。

    由于海路被日军封锁，伍伯濂和他的8名队友辗转夏威夷、新加坡来到缅甸仰光，从滇缅公路进入中国，于1941年12月7日到达昆明，这一天，日本偷袭珍珠港，第二天，美国国会通过正式对日本宣战决议。

    “我的父亲和他的8名中国战友，以及原本就在昆明的一位工程师和一位外科医生组成了飞虎队华裔队员最初的队伍，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进行飞机检修和维护。” 伍飞杰指向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的主人带着满是油渍的橡胶手套，站在一个巨大的车床前面进行修理工作。这是伍伯濂留下的一张工作照。

    “你看，穿着破旧的衣服，住在这样简陋的工棚里，这就是当时飞虎队机械师们的日常生活工作状态。与飞虎队飞行员们在前线冲锋陷阵不同，他们做的是幕后工作，但这样的工作却是飞虎队战斗胜利的最重要保证。” 伍飞杰说，机械师们精细的维修加上飞行员们精湛的驾驶技术，让这支飞行队伍创造了反法西斯战争中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也让飞虎队成为了传奇。

    “从1941年到1942年7月4日，飞虎队以损失23架飞机的代价击落了450架日本飞机，飞虎队以这样的成绩震惊了美国航空部队，也鼓舞了士气，让世人看到了反法西斯战场上的希望。” 伍飞杰说道。

     把这个沉积已久的故事带回中国

    在伍飞杰梳理的时间轴上，虽然大多数人把来自美国并在中国领土上服务的空军力量统称为飞虎队，但实际上，飞虎队在中国的服役历史分为三个阶段：美国航空志愿队（The American Volunteer Group），1941年-1942年7月4日；中国空中特遣部队（China Air Task Force），1942年7月4日-1943年3月10日；美国十四航空队（The US Army Fourteenth Air Force），1943年3月10日-1945年8月5日。飞虎队从最初的民间招募到国民革命军力量的加入再到最后扩大到美国空军部队力量。

    三个阶段让飞虎队经历了解散重组又解散，老的力量离去，新的力量又加入进来，在这个过程中，一些英雄却被埋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在1942年7月4日，飞虎队第一次重新整编时，有3个华裔机械师离开了战场，回到了美国，因为在这个阶段飞虎队是以民间非正式团体的身份活动，所以在之后的战斗队员名单中，并没有他们的名字。除此之外，机械师的事迹并没有飞行员那么充满戏剧色彩，那么广为人知，所以说起飞虎队时大家无意识地就把机械师忽略了。”伍飞杰表示。据他收集的资料显示，华裔机械师们回国后并没有享受到英雄般的赞誉，与之相反，许多人的生活境况并不如意。

    “在9名前往中国的机械师中，只有我的父亲和另外一名机械师回美国后继续延续着和机械修理相关的工作，许多人最后还是在餐厅里打工，这也导致他们并不愿意提起自己是飞虎队成员这段历史。”伍飞杰说道。

    尽管伍家兄弟姐妹四个孩子中有两个出生在云南，但直到伍伯濂去世，他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才知道自己父亲与飞虎队有着如此深切的联系。“父亲把他的日记，飞虎队相关的签约合同、旧照片和资料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生前也不怎么提起关于飞虎队的故事”。

    2013年，伍飞杰与昆明留学生李婕在美国相识，与来自“第二故乡”同胞的交流，让伍飞杰下定决心把这个沉积已久的故事带回中国。

    “我这次带着他和其他飞虎华裔队员的故事来到中国，就是为了丰富这段历史，让更多人知道，飞虎队不仅仅是一群美国飞行员在中国的无私奉献，不仅仅是中美友谊的象征。有这样一群华人，就算他们身在海外，依然有一颗赤子之心，在祖国蒙受危难之际，毅然挺身而出，加入战斗。飞虎的故事，不仅是中国人与美国人的故事，也是海外华人与祖国的故事。”伍飞杰感叹道。（云南信息报 记者张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