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V阳性人融入社会进行时:巩凡的归零生活

30.11.2014  14:14

巩凡在骑车旅行途中拍下的照片 供图

    巩凡是都市时报的老朋友了。四年前,受毒品折磨并染上艾滋的他想死,却被时报刊登的一篇艾滋病人的稿子触动,主动联系了我们,并在社会的帮助下,逐渐往戒毒、治病的路上走去。

    他戒毒成功了,他有了信仰;他连毒品治疗替代品美沙酮都戒掉了;他找了一份工作;他有了一个新的、健康的朋友圈;他体内的艾滋病毒载量已经检测不到了。

    之后,他爱上了骑车和旅行。这四年来,一直和巩凡保持联系的时报不断听到关于他的好消息,令人由衷地相信,15年黑暗如地狱般的日子终于离他远去,下半生,他能做一个最成功的普通人。

     努力和欲望战斗

    戒毒后,巩凡离毒品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个城中村里。“我把车停在路边等同事,看见对面街上走过一位少数民族装扮、背着孩子的妇女。”这个场景巩凡太熟悉了,他看见几个年轻人走近她,递了钱,妇女就快速地掏出“一小包”递过去,两边人影一撞马上散开。“我当时的心跳得很厉害。”巩凡手捂在胸口,做着心在激烈跳动的手势,眼睛瞪大,就好像那个场景再次上演一般。“不过我没有下车,动都没动。”巩凡再次战胜欲望。

    戒毒至今三年,每天必须和欲望打几场战,巩凡已经数不清楚,唯一确信的,是至今保持着的不败纪录。四年前他也戒过毒,但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前前后后复吸了11次。

    巩凡回忆,只要“一两次没关系”的想法一出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买毒品来吸,等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等到再次戒毒时,心魔又会再次驱使他复吸,由此进入死循环。戒毒反复失败曾是他当时厌世的原因之一,但是这一次他坚持下来了,因为当“一两次没关系”的想法出现时,会有一个“不能吸”的信念将欲望击败。

     几乎都忘了生病这件事

    “它让我爱惜身体超过一切。”现在的巩凡把每一天都特别当回事儿,每天晚上9点半准时上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在职工宿舍里,他的床铺叠得最整齐、干净。晚上在宿舍,同事个个都对着电脑打游戏时,他就做俯卧撑,“专门锻炼我的上半身。

    外表和常人无异的巩凡,大部分时间都和其他人在一起,虽然周围人不知道他的病情,但在细节上他非常谨慎。例如在打喷嚏时头会后仰,并且用手紧捂口鼻;例如在公众场合吃饭时,会另外使用一双筷子夹菜。

    早晚各吃一次药、每三个月查一次血常规、每半年查一次CD4、每一年查一次病毒载量,巩凡需要直面艾滋病的只有这四件事。治疗3年来,他的CD4值从之前的8升到400左右,病毒载量低于50,无法测出。病情好到在例行检查和吃药之外,他会忘记自己的病。

     工作后攒下1万多元

    去年4月,在巩凡成功戒毒2年后,他决定踏出融入社会最大的一步,找一份工作。

    当时都市时报记者帮他制作了一份简历,和他一起踏入人才市场。在应聘过程中,他曾尝试坦承自己的病情,但是简历随之石沉大海。最后,他在人才市场的招聘信息墙上找到现在工作的单位,顺利通过面试和体检,走上工作岗位,同事并不知晓他的病情。

    “工作1年半,我攒了快有15000元了。”巩凡说这话的时候,眉毛舒展地上挑,语调高了起来。他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那么多钱,以前为了吸一次毒,到处伸手借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了,“我把钱存在银行,把存折给我妈保管着,她很开心。

    一份稳定的工作势必会加速拉近他与社会的联系。巩凡第一次使用电话就是在去年找工作时,第一次用手机发送图片就是将证件照发给时报记者,因为记不全拼音,他还要随身带一本字典。现在,他已经能够熟练地使用微信,在朋友圈里晒照片了,只是在适应的同时,他觉得有一些“进入社会太快了,要面对的诱惑太多”。

     明年要骑车进藏

    骑行,是巩凡最能愉悦谈起的话题。第一次尝试骑自行车去旅行,是和一起戒毒的弟兄到富民县的小水井村,在村里的教堂听信徒唱赞美诗。爱上骑行的原因,除了锻炼身体外,巩凡还怕时间空下来时自己就会胡思乱想,“一有休息时间,我就计划着往外跑”。

    到大理环骑过洱海、到丽江骑到过虎跳峡、到嘎洒爬过哀牢山和磨盘山、到罗平赏过油菜花,巩凡自己粗略地算算,他已经到过大半个云南。他的微信朋友圈里充斥着到过的风景和吃过的美食,还有他的笑脸。所有旅程中,他最喜欢大理丽江一线,风景好。骑行可以在任意空闲时,通常是周末下班后,他就带着自行车连夜坐火车到丽江,开始一路骑、一路看。

    也许巩凡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更好地融入社会,不过他很有耐心,对未来一点一点开始规划。“我想攒钱换一辆公路车,明年骑着它去西藏。”(都市时报 记者张萌)

    对话

     还得活出态度来

    都市时报:和现在的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巩凡:挺好的,同事都是一些刚毕业的年轻人,对我很友善。虽然他们喜欢玩电脑,我不会,我爱骑车,也说不动他们一起骑。以前他们不太愿意出去吃饭,就怕自己请客,我就会常常邀约他们一起出去吃,大家AA制。一开始他们不太习惯,现在大家都会主动凑钱。

    都市时报:有没有发生过争执呢?

    巩凡:很少,不过有一次我还打架了。一个同事是个大学生,但是他随口粗话,我非常讨厌。一次他找我借钱说去上网,但是最后没去。我让他还钱的时候,他就有点不高兴,嘴里还说了几句粗口,我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上去就揪起领子打了他。后来冷静了,我们相互之间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都市时报:如果心情不好,你会怎么做?

    巩凡:一定要一个人呆着,或者单独骑车出去,甚至之前和伙伴计划好的旅行我也会放弃。以前没有骑车这个爱好时,我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心情。但是现在,只要出去看看山水、蓝天,马上就好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巩凡为化名)

编辑:合宇聪责任编辑:合宇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