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王力冉说，她极少刻意去触碰关于父亲的记忆。对于父亲突然“不在了”这件事，她和母亲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提及”。三年前，还在上大学的她忽然接到家里电话，说父亲去世了。“当时如晴天霹雳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家庭也几近崩溃。”
王力冉是名90后女孩，2015年考入楚雄市公安局成了一名人民警察。那里，也是父亲生前工作的地方。
那个“讨厌的人”永远地走了
2013年4月，王力冉的父亲、楚雄市公安局民警王顺明在工作中突发疾病，不幸去世。那一年王力冉22岁，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下子成长了许多。她知道，还有母亲需要安慰和照顾，自己必须坚强。
王力冉说，“坚强”这个词也是父亲从前常常灌输给她的。从小到大，父亲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她哭，他最希望女儿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得意时别欢天喜地，失落时也别垂头丧气。“哭解决不了问题。”他常说。“哭在父亲那里从来不管用，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能有一份淡定的心性，学会宠辱不惊。我印象中父亲就是那样的人。”
都说严父慈母，但在王力冉家却不是这样，刚好换过来。王力冉说，母亲批评教育她的时候更多，父亲却不轻易说她一句重话，非要说她时，也是生怕伤了女儿自尊，字斟句酌，说得很有分寸。
“我父亲很少发脾气，涵养比较好，待人很温和。认识他的人也都这么说。”就是这样一个从不会对她说重话的父亲，王力冉从小却对他“非常敬重”。父亲虽然脾气好不骂人，可在家里，在她心里非常有权威，有时候她做错了什么事，母亲就会很直接地唠叨责备几句，可是自己好像听不进去，有时候还要嬉皮笑脸地顶顶嘴。父亲不这样，“话不多，可我每一句都听。”王力冉说。
从小在警察大院长大的王力冉，和院里一群小伙伴一样，他们的警察父辈很少有时间陪他们游乐，甚至是聊上几句。王力冉说，印象中感觉他们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她形容父亲是风“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王力冉刚想和父亲说点什么，但只要他单位有事，立马站起来就走人了，只匆匆丢下一句：“单位有事，你们吃。”常常话到嘴边，却没机会讲。“小时候偶尔觉得爸爸这个人真是讨厌，就比如这样的时候。”王力冉说。可这个“讨厌的人”却离开得太突然，不等自己大学毕业，不等自己好好地孝敬他。
“人活着靠的就是一份精气神儿”
“我们一家三口特别有默契，很了解，不需要说什么，但彼此心里都知道。” 虽然父亲很少表达什么，可王力冉从不怀疑父亲很爱她们母女俩。记得高考后的某一天，王力冉查到自己分数了，考了一个好成绩，她和母亲在家非常激动，父亲还没回来，于是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母女俩特意开了免提。没想到父亲听完后，只是很平静地说：“好，爸爸晓得了，晚上回去说。”就挂断了电话。母亲与她在电话这头相视一笑，做了个鬼脸，母亲还顺带说了一句：“这么高兴的事，你爸爸怎么这样？”然后就去做饭去了。
王力冉说：“我确定他当时听了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且估计当时在忙。”一家人都是什么个性，彼此太了解了。晚上父亲回来时，果然高兴地不得了。“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工作特别认真，包括他的同事们，给我的印象也是这样，一丝不苟。”
虽然小时候不太理解父亲的工作，可随着慢慢长大，对警察这份职业的理解和敬佩又更深了一层。小时候王力冉的学校离父亲的单位近，晚上放学常与父亲一起回家。有时父亲太忙加班的时候，她就到单位去找父亲，在办公室等他。在那里，她也看到了很多叔叔阿姨们忙忙碌碌的身影，他们那种严肃认真的背后承载的对警察职业的责任与担当，从小在她心里暗暗种下了根。
可是尽管这么忙碌，王力冉却从来没听见过父亲抱怨过一句工作，或是发过一句牢骚。“这点让我至今都很佩服，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有些不解，父亲是怎么做到的。”王力冉说，在父亲他们那一辈人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普遍的特点，就是实干精神。对待工作时候的踏实、无私，他们做很多事，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到、知道，是出于一份责任、一份本心。正如父亲的口头禅：人活着靠的就是一份精气神。每当遇到困难沮丧时，这句话就会像一剂强心剂，给她力量。
“穿上警服我觉得更懂父亲了”
大学入学的时候，王力冉的父母都送她到了昆明，父亲本来那段时间很忙，但他还是请了半天假。王力冉说：“他大概是怕别的同学都是父母送着去的，就我没有，我心里会不舒服。而且女儿上大学了，父亲也是真的很欣慰。”
上大学时王力冉一直有个愿望，等自己毕业了，有条件了就带着父母一起去远点的地方看看，拍几张全家福。这么多年，一家三口竟从来没去什么地方玩过一次，这愿望如今再也实现不了了。每当看到朋友、同学发的那些一家人出去旅游的照片，她的心里就特别羡慕、特别难过。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遗憾。
“从小很敬佩父亲，崇敬父亲的这个职业，现在如愿以偿也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就把这当做是送给父亲的礼物吧。”王力冉说。
从小目睹了太多警察前辈的工作，听多了太多他们的故事，王力冉打心底里懂得这份工作的意义与责任。从一开始的敬佩，到渐渐喜欢上了这份职业，然后开始努力迈向从警之路，直到如今她真的穿上了警服，这条从警路，父亲是领路人。
王力冉说，在工作岗位上，她才真切体会和明白了警察父辈们从警无悔的信念与价值。“父亲虽然走了，但我相信在天堂上，他一直都在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非常赞许和自豪女儿的选择。”
今年4月，王力冉与一批新入警的同事们一样，被下派到了基层派出所去锻炼。“可是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我都不畏惧，我父亲给我做了最好的榜样。在这支父亲曾经奋斗过的队伍里，他虽然走了，他的战友们还在，都是我的父辈，也是我努力的标杆。”
王力冉说，父亲留给她了三样东西：好涵养、好心态，和对公安工作发自内心的热爱。有这三样东西，以后不会无助孤单，自己也要更加坚强、更加努力。每逢清明的时候，要到父亲的墓前，郑重地向他敬一个礼，现在终于有资格做这个动作了，还想对父亲说一句话：“老爸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努力成长，小王警官绝不会让老王警官失望的！”
（作者：楚雄州公安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