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寻梦之旅
香格里拉（中甸古城）
茶马古道上的太诏古城廊桥
□ 本报记者 张建平
20多年前，因承担一部书稿的编写，让我对当年被云南学术界炒热的“茶马古道”问题有了初步接触，对千百年来行走在滇藏茶马古道上的马帮产生了浓厚兴趣，并无数次在梦中穿行在这条穿越横断山脉与青藏高原的古道上，与马帮响彻在山间的铃铛声一起，享受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想不到把当年梦想变成现实，竟然要用去20年的时间，直到今年夏天才得以追寻前人的足迹，行走在这条著名的滇藏交通线上。
说到茶马古道，自然要离不开大理，当年的“茶马古道”正是从大理交汇的。其实，今天从大理起始的广义滇藏公路，正好与历史上大理向北到达中甸后，一路向西经过昌都、林芝最后到达拉萨的滇藏茶马古道基本重合。当年大理出产的沱茶和从临昌、思茅等著名茶叶产地出产的茶叶，就是通过大理加工或经大理转运到藏区去的。一路走着，一些熟悉的地名出现在了眼前。中甸自然是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虽然今天这里已经被称为香格里拉，但仍是从云南进入藏区的第一站。80多年前我的大曾祖在这里当了一任县长，留下了该县设县以来的第一部县志，为后人提供了珍贵的史料，也让我从中获益不少。
据史家研究，茶马古道源于古代西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二十世纪上半叶最为兴盛。据西藏历史记载，唐朝时吐蕃王都松芒杰布得病后，仆役找来茶叶用水煮沸后让其饮用而痊愈的传说，与唐代开始的茶马互市的历史基本符合。藏区地处青藏言高原，海拔高，空气含氧量低，加之长期以糌粑、奶类、酥油、牛羊肉为的主食，由于缺乏蔬菜，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能够分解脂肪，又防止燥热，故藏民在长期的生活中，创造了喝酥油茶的生活习惯。不仅如此，据说茶叶还有助于抵御高原缺氧的气候，于是，千百年来，上至贵族，下至普通百姓，茶叶已经成为藏族地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食品。但藏区不产茶，而在内地，民间役使和军队征战都需要大量的马匹，而藏区和川、滇边地则产良马。于是，“茶马互市”便应运而生。这样，藏区和川、滇边地出产的骡马、毛皮、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等等，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日趋繁荣，形成一条延续至现代的茶马古道。
至于茶马古道的线路，有多种说法，其实这是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交通网络——大略可分为川藏道、滇藏道与青藏道（甘青道）三条线。其中以川藏道开通最早，而滇藏道则最具人文特色。穿行在横断山脉的高山峡谷中滇、川、藏“大三角”地带的茶马古道，是世界上地势最高的文化传播通道之一。如今留存在剑川县沙溪的寺登街，成为茶马古道上唯一幸存的古集市，已经列入世界濒危遗产名录得到保护，成为茶马古道历史文化最佳的载体。
“茶马古道”滇藏道，即起自大理，经丽江、中甸（香格里拉）、德钦、察隅、邦达、林芝到拉萨。到达拉萨后，有的茶叶还经喜马拉雅山口运往印度加尔各答，行销欧亚。这条国际大通道不仅历史上为汉、藏及其他少数民族之间的文化与经济交往做出过重要贡献，在抗日战争中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也曾经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从香格里拉往西，奔子栏是一个早就在关于茶马古道研究的文章上熟悉的地名。这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为什么所有关于茶马古道的文章都要提到它。奔子栏的藏语意思为“金色的沙坝”，是金沙江上游一个平静的江湾，却是历史上“茶马古道”的一个重要渡口。对面就是四川省的德荣县，往西便是西藏芒康县的盐井古镇。这里不仅是茶马古道上的又一个重镇转运集镇，还因出产重要的战略物资食盐，而在西藏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至清代雍正时期官营茶马交易制度终止，但清朝并未放松对边疆地区的控制。滇藏茶马古道从中甸到昌都与川藏道汇合之前的1500余公里线路上，就设有38处驿站，直到20世纪中期滇藏公路通车以前，这些驿站不仅传递官方公文情报，也为往来进行茶马交易的商人和马帮服务。每年春夏季节，古道上是成千上万只马匹组成的马帮，藏族、汉族、白族、纳西族等各民族的赶马人和商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风餐露宿的艰难行程中，经营着这条通往雪域高原的谋生之路和文明传播之路，并用他们的特殊经历，造就了一种讲信用、重义气的性格和明辨是非的勇气与能力。他们既是贸易经商的生意人，也是开辟茶马古道的探险家。他们凭借自己的刚毅、勇敢和智慧，用心血和汗水浇灌了一条生存之路、探险之路和人生之路。历史已经证明，茶马古道原本就是一条人文精神的超越之路。
今天，当我们穿越时空，乘坐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行走在这条昔日的茶马古道上时，昔日成群结队的马帮身影不见了，清脆悠扬的驼铃声远去了，远古飘来的茶草香气也消散了。然而，留印在茶马古道上的先人足迹和马蹄烙印，以及历史上汉族、藏族、纳西族和白族等各兄弟民族之间的经济往来和文化交流留下的文化记忆，如路边的岩石和玛尼堆图绘、藏传佛教寺庙中众多的佛陀、菩萨和修行的高僧，还有数不尽的传说故事，为历经一千余年岁月沧桑茶马古道，见证着历史的变迁；同时又像是一条画廊，展示着沿途各个民族的艺术、宗教、风俗文化及人民生活的富足与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