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井里的世界 探访昆明"地下世界"维护者的工作状态

正在清理淤泥的工人不得不面对突来的污水

用倒退的方式拖淤泥

累了，只好弯下腰休息一下。

    北京路和联盟路口金格百货前，30多岁的清淤女工王大姐，正吃力地站在井盖边，提起一桶黑漆漆的砖头；井下，她的工友们吃力地躬着身，从污水、淤泥中挖出砖头，用力拖行着向外运送。尽管井下阴冷潮湿，几乎与井外的艳阳高照完全隔绝，但在厚重的橡胶工作服和安全帽的包裹下，他们的额头上仍挂满了汗珠。截至昨日，今年昆明主城区河道及管网清淤除障应急工程刚好进场施工1个月，记者跟随工程第8标段工程师进入管井，进入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试图了解昆明地下管网的阻塞成因以及这群“地下世界”维护者的工作状态。

    北京路与联盟路交叉口

    在下水道里“搬砖”

    昨日，工程第8标段北京路与联盟路交叉口，靠近金格百货施工点上，工人们开始了在这里的第一天清淤。上午11时许，路面上的工人拉着手中的绳子往上提，原以为是满满一桶淤泥，没想到桶里装的是3块黑漆漆的砖头。不远处一个井盖旁，施工人员吊起来的是大小不一的水泥块。“这些砖头石头比淤泥好清理，但是很重。”一上午，两个井口的工人清理出了16袋废物，其中大部分是水泥块和砖石。

    记者刚走进这个下水道，双脚就陷入淤泥中，馊臭的气味弥漫在身旁。慢慢拔起脚往前走不了几步，脚下就能碰到硬块。“这可能是原来北京路提升改造施工时，工地混凝土和砖石掉下来造成的。”现场技术员张学明说。除了水流的阻力和脚下砖石、水泥块的阻碍，还必须克服的难题是管道空间有限，几乎全程都只能半弯着腰前行。尽管管道内阴冷，但走了一小段，安全帽里的头皮和密封工作服里便开始渗出汗水。

    “这个口的管网是白云路与北京路淹水点的下游，不少砖石的沉积加上淤泥，水流断面就被挤占了。”这里的淤塞是白云路与北京路淹水点产生的症结之一，“刚看的下游水流断面不断被挤占，白云路部分管道有混凝土结板。”张学明从工作车后备箱搬出一大块水泥块表示，这已经清洗干净准备报送给领导看：“这水泥块和其他不同，边缘呈弧形，因为是沿着管道壁结板的。”水泥块沿着管道壁沉积得越来越高，很有可能将管道出口都堵死。

    金星立交桥下层往北京路方向

    大大小小的飞来横“管”

    联盟路金格百货马路对面，原本记者也打算下去看看，但被张学明劝返：“本来空间就狭小，还被其他管线横穿而过。”他打开窨井盖，指着远处路面上的线路箱说，这个线路箱的地下部分从排水管中间横穿而过。井盖下方的水面上，食品袋、塑料袋刚好被水中这位“不速之客”挡住。

    在这个施工点，一位工人换上厚重的工作服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梯，才带着编织袋慢慢“挤”到井下去。“因为其他管线横穿而过，这个井口的空间大受影响，而且这个管道本来就不高，只有1米6左右。”工友说，由于被其他管线阻挡，因此这个管道水位较高，弯腰清淤时污水很容易就会淹到脸。10多分钟后，井下的工人发声：“接一下！”工友吊下一个带绳的箩筐，先后提起了满满两袋还在滴水的淤泥。地面上，另一位工人接过编织袋边扎口边说：“被管线阻断的管道垃圾相当多，淤泥也很多，但这里管道很矮，只能弯着腰挪步深入井中间，再一点点装进编织袋运出来。”

    张学明带记者来到另一个点，“金星立交桥下层通往北京路方向，这是一个经常积水的点。”经过检查才发现，这个点下方的排水管道也被其他管线“拦腰斩断”。窨井盖下方，一簇管线像蜘蛛网般泡在排水管中，垃圾袋缠绕无法挣脱。管线截断的后一段排水管完全无法排水，因此该路段积水的可能性很大。“甚至完全没知会一声就把我们的管道砸通了，还是日常巡视检查才发现的。”张学明很无奈，政府有管道管理办法，但公司没有执法权，仅仅第8标段60多公里的管道内，就有近20处这样的“飞来横管”。“有的小管线横插过来，正低头挖淤泥，一股脏水喷射出来，洒得一脸。”施工人员说，大家常常遭遇这样的“突然袭击”。

    金星大沟施工点

    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

    金星大沟下水管道直径3米，相对一般80～120厘米长的管径算是很大了。和之前的施工点相比，金星大沟干净得多。记者进入管道后，感觉脚下的淤泥并不多，行动也比此前方便一些。借着安全帽上的探照灯，可大致判断这个粗大管道的承载能力：管道内的水超过膝盖上方，但能看到管壁上淤泥的痕迹比水面还高。“我身高1米7，刚下来清淤时，水面几乎到我胸口。”一位施工人员告诉记者，因为这个管道沉积了大量淤泥，水面自然也就高了起来。

    那些超过膝盖的垃圾，据说已经沉积了数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呢？施工人员说，除了风沙水流带来的路面泥沙，更多的其实是生活垃圾，比如来自厨房下水道的菜渣、烟头、食品袋、塑料袋等生活垃圾，还有餐厅厨余形成的板结。还有的施工场地不太注意，会有砖头、水泥块之类的施工废料掉下井盖。“这个管道的淤泥中，就曾翻出过废旧衣物，甚至鞋袜等。”这位施工人员带记者离开管道准备回到路面时，记者注意到，窨井盖下方就是路面落水箅子管道接口，接口处挂着5个废塑料袋正滴着脏水。“此次工程中，我们还要掏干净所有落水箅子和管道，脏东西也会从箅子里掉进管道。”张学明说。

    进展

    地下管网腾出3万多方空间

    大面积长时间积水有望减少

    昆明主城区管网在今年实行“一城一头一网”管理模式以前，昆明市排水公司只负责主城区二环及以内管网管理，仅有800公里左右，主城区其余3000多公里的管网分属其他单位负责管理，总会遇到“自扫门前雪”的情况。而现行管理模式下，五华、盘龙、西山、官渡和度假区的管网管理权全部移交昆明市排水公司，公司目前共需管理4000多公里的管道。

    据了解，截至4月13日，昆明已完成河道清淤7638米，清淤8326立方米，进度74.5%。而管网已完成清淤151673米，清淤33942立方米，进度72.3%。“这两项清淤工作要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完工。”昆明市排水公司信息技术部经理李璇告诉记者，从去年的清淤效果看，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今年工程力度更大，从面上看，预计大面积长时间积水问题会越来越少。从单点上看，积水时间也会减少。

    处置

    淤泥清出之后上哪儿去 昆明已开建污泥脱水处理厂

    “这些污泥装袋拉走，会不会太臭、污染路面啊？”市民的疑虑也在昆明市排水公司的考虑中。采访中记者看到，施工人员会在路边铺垫塑料布，然后再将一袋袋淤泥垒起来，最后再由全密封车辆装走。“最终会拉到普吉片区的一家污泥处理厂，每辆车能拉走3立方米左右。”李璇说。

    另据了解，目前清运的淤泥含水量占到70%以上，一方面处理成本很高，另一方面存在泼撒污染的风险。为解决这一问题，昆明市目前已开始建设一家污泥脱水处理厂，设计每天工作8小时的淤泥处理量为60立方米，脱水率可达到40%～60%。建成后，先脱水再统一处理，可基本杜绝污染。（记者 李超）

    记者手记

    请别忘记我们的责任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进入下水道中一探究竟。穿着下水施工工作服踏进管道中的那一瞬，黑暗压抑、阴冷潮湿扑面而来；脚下水泥块和砖块差点把人崴翻，眼前花花绿绿的食品袋、烟蒂触目惊心。

    记得2013年“7·19”大面积积水事件发生时，很多人抱怨上班迟到、出门不易，甚至水淹入家、淹坏了车，管道早就堵了为什么没人来清？每个人都有权质问政府部门是否作为，但大家几乎都忘了问问自己：下水道里的“垃圾”和“障碍”，除了随风吹来的尘埃、随水流进的泥土，还有废旧衣物、烟蒂，甚至砖头、水泥块。那些本不该出现在管井里的生活垃圾，有多少是我们的随意为之？当然，各类管线横穿排水管道，甚至未经招呼就将排水管道拦腰斩断的行为，这背后是不是城市管理的缺位？

    规划的本质是一种管理，地面上鳞次栉比的面子工程容易打造，但保持排水管道畅通这项“里子”工程需要更多的努力和付出。每个人都爱昆明美好的面子，因此，我们更有责任“手下留情”，维护好昆明的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