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时昆明:离乱时世中,文人最爱的“桃花源”

01.09.2015  09:13

  昆明街头(1944年)

    “连天烽火”与“遍地弦歌”本是两种截然对立的情景,但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两者竟交织成撼人心魄的乐章,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抗争史上的一大奇迹。

    七七事变后,我国河山相继沦陷,人民沦为鱼肉,文化遭遇劫掠,侵略者妄图让中华民族“亡国灭种”。为保 “文脉”,在国民政府的统筹下,大学大规模内迁,文人也走上“长征”路。于是,在抗战大后方西南便出现了弦歌不绝的文化繁荣景象。边城昆明,似乎成了中国离乱时世中的一个风虎云龙际会之地。

    钱穆、沈从文、冯友兰、金岳霖、梁思成、严济慈……一大批知识分子与昆明结下不解之缘。在物质极度匮乏的生活环境中,在背景离乡的战火中,他们在云南人民的支持下,用另一种方式抗争,发展壮大“中华之文脉”,划出一道又一道灿烂的轨迹。

    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从这些大师身上折射出来的,是家国情怀、是学术专注,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刚毅坚卓的精神。

    70年后,当我们走近他们,重拾那些逝去的光阴,扪心自问:大师们的精神如何得以继承弘扬?艰苦离乱中,他们如何取得那些辉煌的成绩?我们真的探究清楚了吗?

    追忆似水年华,应叫青史有专篇,应叫篇章照后人。

    上世纪40年代的碧鸡坊。

  汪曾祺和沈从文合影。他们都曾在多篇文章中热情洋溢地怀念过在昆明的岁月

  1938年8月,多位教授在昆明合影。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陈岱孙、林徽因、金岳霖、吴有训。

     流金岁月

    烽火连天,大学大规模内迁

    1937年11月,在南京到遥远西南的山道上,一群师生赶着美国牛、荷兰牛、澳洲牛、英国猪、美国鹅、北京鸭等良种实验家畜,艰难赶路。来不及去管远处的枪炮声和四处弥漫的硝烟。他们是中央大学南京三牌楼农学院的师生。历经千辛万苦,一年后,这些师生赶着牛羊,终于到达了重庆。校长罗家伦与他们相拥而泣,像是“乱后骨肉重逢”。

    七七事变后, 侵略者的铁蹄践踏神州大地,国土相继沦陷。一时间烽火连天起,家园离散,“莽歌泣菊牙,凤凰悲桐芳”。

    日寇每攻占一个城市,均有计划地摧毁和破坏中国文化:焚毁出版机构、破坏大学、占领学术机构、劫掠图书文物、残害知识分子……妄图摧毁中国的文脉,让中华民族“亡国灭种”。

    据统计,从抗战爆发到1938年8月底,我国108所高校,有91所遭到破坏,10所遭完全毁坏,25所因战争而陷入停顿。

    为了保存“文脉”,也为日后重建大业储备人才,不甘附逆的中国大学,在国民政府的统筹下,纷纷内迁。

    北平沦陷之初,这里的知识分子,都在面临艰难的抉择。吴宓深感悲愤无望,在日记中写道:“闻报,知战局危迫,大祸将临……今后或自杀,或为僧,或抗节,或就义。

    而此时,同为清华大学教授的朱自清、闻一多等也在为国家的命运忧心忡忡:到底该以羸弱之躯亲赴战场,还是该保住文脉,使“弦诵不断绝”。

    最终,为了保全民族根基,知识分子们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文人长征”,栉风沐雨,翻山越岭,向西,向西!

    沿途,日寇的飞机狂轰滥炸,师生们及家属带着若干吨的图书资料、仪器设备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财产的损失、人员的伤亡,难以计数。

     文人长征,昆明成了“桃花源

    北大、清华、南开等大学最先遭到日寇破坏,他们也最先行动,开始南下迁往湖南长沙,组成长沙临时大学,后来,日寇铁蹄逼近湖南,他们只好于1938年2月再度迁往昆明,组成西南联合大学。

    从此,边城昆明,似乎成了中国离乱时世中的一个“桃花源”,引群贤会聚,若星汉灿烂。当年交通极其不便,从北京、上海等地到昆明,要换乘各种交通工具,甚至绕道香港、越南,然而时事所迫,数年间,仍有众多的名人名家聚集这里:刘文典、金岳霖、梁思成、吴晗、沈从文……

    文学家施蛰存曾多次提到云南大学贡院挂的一副门联:“文运天开,风虎云龙际会;贤关地启,碧鸡金马光辉。”“我觉得这副对联表现了当时的云南,真是一个中兴根据地的气象。

    冰心也很喜欢昆明,称昆明是彩云之南的“北平”——那一片蔚蓝的天,春秋的太阳,满城的鲜花,“闲散而脉脉温情”。

    这些俊彦之士来到昆明,和云南人民一起度过了一段艰难而又振奋的日子。沈从文、汪曾祺都曾在后来的多篇文章中热情洋溢地怀念过在昆明的岁月。

    汪先生对昆明最难忘的记忆,就是饮食美味、花草树木、风土民俗以及联大的教授和同学。那时联大师生们常常活跃在现在的文化巷、文林街一带。汪先生说:“我的最初几篇小说,即是在这家茶馆(文林街上)里写的,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人,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

    他还在《昆明的雨》里写过一个动人的画面:“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我们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磁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我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写了一首诗: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我想念昆明的雨。

    战火纷飞中,知识分子们怡然自得、苦中作乐,本身就是对侵略者的一种反抗和不屈,为后世留下众多美好的“故事”与“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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