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独龙江水长

          深冬时节，大雪初降。我们再一次翻越陡峭的高黎贡山，走进水绿如碧的独龙江，想再听一听老朋友——老县长高德荣洪亮的声音，看一看独龙江乡的新变化。

          一路蜿蜒崎岖，一路悬崖峭壁，通往独龙江的山路虽然还是那样险峻，但汽车行驶在平整沥青路面上的畅快感，在还未进入到独龙江乡时，就让我们感受到了它日新月异的变化。距离上一次采访高德荣已时隔一年，这一年，独龙江有哪些新的变化？这一年，独龙人的日子是不是更好过了？这一年，老县长是不是又添了几许白发？

          “老县长，又见面啦！”站在高德荣面前，——霎时间这些年采访、见证、亲历的关于独龙江翻天覆地的变化、关于高德荣为人乐道的“传奇”，点点滴滴如同眼前流淌的独龙江水，历历在目。

          他的故事

          从“传说”到现实

          汽车在高黎贡山公路隧道中行进，即便工程还在收尾，速度快不起来，但这6.68公里的隧道，却让去往独龙江的人节省了不知多少时间。

          更重要的是，隧道在雪线以下，今后大雪再不能把独龙江与世隔绝了。

          早些年，独龙江和高德荣都还是“传说”。因为山高路远、坡陡谷深，半年大雪封山，外面的人很难来到的独龙江既遥远又神秘。也就是因为高德荣的不懈努力，让外界知道了独龙江的美，也目睹了独龙江的穷。他的努力坚持了39年，以至于很多经历在媒体报道之前就已成为“故事”，在当地老百姓的口耳相传中被一次次地津津乐道。

          在“传说”里，独龙江和高德荣，都很不一般。

          独龙江，这个偏居于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深山峡谷、紧邻中缅边境线的偏远民族山乡，繁衍生息着我国56个民族之一的独龙族同胞，是全国唯一的独龙族聚居区，目前有4300多名独龙族群众生活于此。

          高德荣2006年当选怒江州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这位副厅级干部是独龙人里最大的官。他从偏远到几乎与世隔绝的独龙江走出去，当上州领导，却偏偏不愿离开独龙江，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独龙江乡，继续带领群众修路、建房、种草果……他的理由是：“官当得再大，如果自己的同胞还穷得衣服都穿不起，别人照样会笑话你。”

          独龙江的神秘，会让外界的人好奇万分；高德荣的不一般，会让还没见过他的人心怀钦佩。

          2013年4月，经过多次采访积累，云南日报率先开始集中报道高德荣的事迹。

          一次次采访，一个个“传说”被证实，大家对高德荣的印象一点点清晰起来。为了民族发展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秉直建言，身先士卒带领百姓奋战在公路建设工地、草果种植基地，舍弃优越生活扎根独龙江畔亲自指挥帮扶工程……

          传奇的高德荣，和眼前这个个子不高、肤色黝黑、衣着朴素得如同乡间大爹一般的高德荣，渐渐重叠成一个人——  一个有境界、有坚守，又有着桀骜性情、深沉感情的人。

          这样一位偏远民族地区的少数民族干部，有如此的担当、如此的勇气，促使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写下关于他的文字。在去年开展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云南日报用多篇通讯、评论、小故事和图片漫画等，全面展现了高德荣模范践行群众路线的先进事迹和崇高情怀，把大山深处老县长的故事，不断传播到全省、全国。

          他的话语

          从独龙江到独龙族

          这次采访高德荣时，老县长开门见山：“今天要谈就谈民族发展问题，其他一概不谈。”同行的第一次见到他的记者不由愣神，但接触过多次的我们心领神会:“依然是老县长的风格呀！”

          高德荣从来不让采访报道他个人，好多次都是通过反复协调他才同意，接受采访只是为了让独龙江引起更多关注，获得外界帮助支持。

          去年，我们跟随他走遍了整个独龙江乡，从最北的迪政当村到最南的马库村，一路上他谈的都是公路建设、产业发展、群众致富。他跳下车亲自搬开落下的大石，递根烟向路面施工的师傅询问工程进展，走进农家了解各家各户生产生活的情况，从独龙江说到独龙族，再说到独龙江，整整3天，没有一句关于他个人的事情。

          现在他成了从中央到地方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获得了各种各样的荣誉，还时不时到北京露露脸，但是他依然只愿意谈独龙江、独龙族。这让不少记者犯难，这个典型该怎么采访啊？但静静地听他讲述独龙江交通改善的梦、绿色银行的梦、独龙族群众幸福生活的梦，慢慢就会发现，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一辈子，都融入了独龙江的山山水水和独龙族群众的家家户户。

          围坐火塘边，我们听到的依然是他谈独龙江的变化、谈独龙族的发展——高黎贡山隧道很快就可以正式通车，乡内从迪政当村委会到马库村委会60公里乡村公路沥青路面已经铺筑完成，1068户独龙族群众住进了安居房，全乡种植草果4万多亩……

          老县长越讲越兴奋，再加上采访时看到去年还在施工的通村公路已变成坦途，住进新建安居房的独龙族群众又比去年多了一些，让我们也不由跟着老县长兴奋起来。

          他的期盼

          从丢穷帽到奔小康

          再访高德荣，他谈到了独龙江的新故事——他牵头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了信，而且总书记还回信了！

          今年元旦前夕，为了表达独龙族百姓的迫切心情和愿望，由高德荣构思、独龙江乡党委书记执笔，一封写给总书记的信，交给了中央督导组。信里汇报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生活改善情况，重点报告了多年期盼的独龙江公路高黎贡山隧道即将贯通的喜讯。收到来信后，习近平总书记立即作出重要批示。总书记的批示引起了社会各界对怒江、贡山、独龙江发展的极大关注，激发了独龙族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的高度热情。

          上个月，省委、省政府召开了怒江州扶贫攻坚工作汇报会，总结对独龙江乡整乡推进、独龙族整族帮扶5年来取得的显著成效，省委书记李纪恒、代省长陈豪来到独龙江乡调研，强调要牢记习近平总书记的重托，让独龙族群众早日过上好日子。“帮助群众脱贫致富必须真正用心、用情、用力！”当时李纪恒书记发自肺腑的讲话，让一辈子都在为改写独龙江历史奋斗不息的高德荣，禁不住泪流满面。

          中央和省委、省政府对独龙江和独龙族同胞的关心和支持，让已年届6旬、到了退休年龄的高德荣激动不已，他说他共产党员的身份没有退休，他要继续为独龙族同胞和全国各族人民一道实现小康目标而努力：“习总书记希望独龙族‘早日实现与全国其他兄弟民族一道过上小康生活的美好梦想。’我们要加快脱贫致富步伐，先把草果、重楼这两个产业发展起来。现在户均种了一亩重楼。到2020年争取户均4亩以上。按现在市场价，到时一亩一年就有8万元的收入。”

          瘦小的高德荣体力不如从前了。今年10月，他抽出时间去省红会医院做了个体检。结果空腹血糖13.5，大夫叫他住院治疗，可他把体检报告一揣，又跑回了独龙江。

          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把大家集中起来，学种重楼；请外面的老师来教木匠、摩托车修理、家电维修技术；反复宣讲让村民养成现代文明的生活习惯……

          “独龙族最大的问题还是素质教育，未来这里应该办大学专业班。”

          “独龙江要建设4A级旅游风景区，路况远远不适应，今后要建高速路。”

          ……

          说不完的梦想和期盼，映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老县长满是皱纹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眼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梦想实现后美好的时光。